“他可真是……”沐疏芳氣得直吹額前的碎髮,“陛下欽賜的婚事,他也敢有怨言!”
長念給她倒了杯茶,微笑道:“畢竟是輔國公,三省六部,無一不在他掌握之中,這樣的地位,自然敢去駁父皇的顏面。”
“他想得美!”沐疏芳撇嘴,“還有我爹在呢,陛下這旨意是不會收回的,除非……”
美眸一轉,她低頭看她:“除非殿下與他同心,那我便大方一點,放手這婚事。”
摩挲著茶杯的手指一頓,又恢復動作,長念一笑,問她:“要不要看看宮裡送來的喜服?”
“呀,你的已經做好了?”知道她的意思,沐疏芳彎了眉眼,“既然都來了,便是要看看的。”
長念頷首,引她去內室,指給她那架子上掛著的鸞鳳和鳴寬襟大袖袍。
“真好看!”沐疏芳上前摸了摸,感嘆道,“我也終於要成親了!”
“對了!”想起點什麼,她又招手叫來隨身丫鬟,捧過一雙喜靴來,神色複雜地道,“這個是北堂將軍要我帶來給您的。”
有點意外,長念接過靴子看了看:“怎的會給到你這兒去了?”
“誰知道呢?我在來的路上就遇見北堂將軍了,他似是也想來,但走到半路不知為何又調轉了馬頭,只讓我轉交。”
瞧著那靴子的尺寸,沐疏芳眨眼道:“他……也知道殿下身份?”
“嗯。”長念頷首,抱著靴子笑,“宮裡給我的靴子尺寸總是不對的,北堂家的姨娘手巧,總會偷偷做給我。”
一臉恍然,疏芳又有點好笑:“原先覺得北堂家世代貴胄,心氣定然高得很,沒想到前兩日與將軍同行去邊鎮,倒發覺他那個人甚是低調沉穩。”
“哦?”長念問,“發生何事了?”
“武親王與老臣敘舊,一個勁地喝酒談往事,我這樣的晚輩是沒法插話的,也擔心將軍耐不住脾性。誰知道北堂將軍一句話沒說,硬是聽他們聊了一整天,到晚上該讓親王就寢的時候,親王不肯,他直接拿了一罈子酒和武親王對飲……然後親王就昏睡過去了。”
沐疏芳唏噓:“我從沒見過他那樣直接果斷的人,場面話不會說,可直接做起事來,讓人打心眼裡佩服。”
長念笑道:“他自是有能力,才能讓那麼多人忠心跟隨。不過……武親王那邊如何了?我這兩日忙,還未回宮去請安。”
“親王很高興,也與舊部說好,若京都有異動,便見信物勤王。”疏芳道,“但……他的信物,竟直接給了北堂將軍。”
“挺好。”長念點頭,“親王出不得宮,信得過北堂才將信物給他,我也信北堂將軍。”
沐疏芳眼神飄忽,想起昨日回京路上的事兒了。
她昨日也是起了小性子,想賽馬,便與他揚鞭狂奔,誰知道她落後半里路,又誤闖森林失了方向,怕得不知如何是好。在森林裡從晌午等到了日暮,遠處響起狼嚎的時候,她抱著馬脖子就哭了。
再厲害她也是個姑娘啊,打不過野狼的!
從小到大頭一次這麼害怕恐慌,她爬上樹,抱著樹枝繼續哭,結果哭著哭著,遠處就響起了馬蹄聲。
夕陽的最後一絲光也被山尖吞沒,那人卻是帶著滿身的霞而來,身姿矯健,眉目凌厲,策馬過來看見樹下她的坐騎,抬頭就對上她的眼睛。
京中人常以寶劍喻北堂繆,可那一瞬間,沐疏芳覺得,他更像一張沉香木的軟榻,踏實而令人安心。
“我也信他。”她低聲喃喃。
長念已經發了許久的呆了,驟然聽見她說話,茫然地抬頭:“嗯?信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沐疏芳笑道,“殿下得空再去宮裡吧,武親王回宮就病了一場,聽聞是不太想見客的。”
“好。”長念頷首,六神歸位,“時候不早了,你也先回去吧,等會我還要去一趟行宮。”
沐疏芳挑眉:“行宮?上回不是才在那邊遇了刺,怎的還要去?”
“遇刺之事鬧到父皇跟前,三皇兄進宮說了讓我負責驗收宮殿,父皇也允了。”長念道,“所以還要繼續過去。”
“那……也行。”沐疏芳起身,俏皮地朝她眨眼,“小女這便告退,殿下也莫太操勞,咱們大婚在即,總要留些力氣。”
長念失笑,低聲應著,親自送她出門。
馬車骨碌碌地走了,長念捏著袖口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剛準備回去,就聽見一聲略微沙啞卻欣喜的呼喚。
“念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