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把這事拋在腦後了。
青州大營前,裴青剛一下馬就有心腹手下上前接著,兩人邊走邊低聲說話。
這時候已經是亥時了,冬季清冷的月色投在人的臉上是一團渾沌的黑影,裴青的眉峰卻如同刀劍一般冷肅,“這麼說已經確定謝素卿和曾閔秀二人上了赤嶼島?哼,我總共撒了十多個衛裡的弟兄出去,還借了營中百多個人手都沒有把這人截獲,真真是讓我長臉!”
手下一時噤若寒蟬,囁嚅著辯解道:“非戰時讓士兵圍住青州各個城門,百姓都有些怨言。青州知縣也帶著人過來幾次,開始還好言好語的,後頭就有了些許央酸之意。這些文人弱不禁風的,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端著一副為民請命的樣子,其實就是希望咱們指揮使高看他一眼!”
裴青就淡淡瞥過來一眼,細薄的嘴唇幾乎抿成一條直線。
手下心中一凜,忙低頭稟告正事,“幫謝素卿和曾閔秀二人出逃的,是譚坊鎮甜水井巷子的老鴇子人稱丁媽媽,她有個老相好是青州城的城門官。兩人都招了,說是收了姓謝的五百兩銀子,他就讓這兩人換了守衛的衣服,趁夜悄悄混出城了。”
裴青下頷緊繃,忽地嗤聲笑了出來,一雙細長鳳目之中隱隱有深寒之意,“那這個城門官可是虧大發了,怎麼能只收五百兩的銀子呢?起碼要收五千兩,那才是謝素卿真正的身價呢!”
手下便嘿嘿笑了兩聲,“那這個城門官和老鴇子丁媽媽該怎麼處置?”
兩人正巧走到門口,裴青掀起厚厚的棉簾半側了身,臉上一片漠然,“既然招都招了,難道還跟他們陪個不是把人放了不成?以通倭的罪名就地處決,把頭砍了裝在木籠子裡掛在城門上示眾。完事後再往州府報一聲,酌請判其家中人口盡數流放。讓大傢伙以後都長個心眼,有些銀子看著舒坦摸著卻是燙手的!
手下臉上就有些訕訕,忙領命而去。
急走間心頭卻想起那個城門官一副膽小如鼠的樣子,被抓後刑具都還沒上身呢,就噼裡啪啦什麼都說了。唉,何苦來哉,為了五百兩銀子,為了那麼一個徐娘半老的暗娼,什麼都毀了,還連累一家老小都跟著活受罪!
進門後的裴青卻是氣急,將羊毛大氅解下來砰地一聲摔在床架上。獨自在黑暗裡默默坐了半晌,才摩挲著起來點了油燈。桌子上只有半盞冷茶,也拿起來慢慢地抿著。
這一個多月,他跟謝素卿就跟貓捉老鼠一樣,每每有一點蹤跡了,緊趕著去卻早已是人去樓空。巴掌大的譚坊鎮廟子鎮裡裡外外翻了個遍,人困馬乏不說,連一點人影子都沒有摸到。裴青心底總有一絲被戲弄的感覺,就像那回在鳳祥銀樓,明明已經捉到了這人的狐狸尾巴,卻還是讓他溜之大吉。
想到這裡,裴青心裡便有些暗悔。當初是應該將甜水井衚衕的曾閔秀控制起來,集中人手從她那裡布控,興許就能將謝素卿一舉捉拿。只是他以己度人,總覺得一個私窠子出身的暗娼,在謝素卿的心裡能有幾多分量,還不是說棄就棄了?可現實偏偏打了臉,謝素卿直到逃遁赤嶼島,身邊都還帶著這個女人!
實在是出乎人的意料,也讓裴青悔之不迭。
棉簾子被掀開一條小縫,乾乾瘦瘦的小老頭程煥支了腦袋進來,嘿嘿笑道:“夜深更寒,大人可要人陪著喝杯小酒?”
裴青正有事找他相商,忙起身讓座。
程煥也不見外,左手拎著一把錫制小酒壺,右手端著幾個油紙包,笑嘻嘻地擠進來道:“你們年輕人就是火氣旺,我就不行了,夜裡總要喝幾杯才睡得著。這兩年上了點歲數,關節也有了毛病,後半夜更是生疼!”
裴青想了一下,起身在床底的木箱子裡翻騰了一遍,摸出一個大包裹道:“這是往年獵的一件狼皮褥子,墊在身下睡倒是極合適的。先生你也不早點說,要不我早就給你尋摸出來了!”
程煥笑得見牙不見眼,嘴裡連連推辭“這怎麼好意思”,另一隻手卻把大包裹提溜在自己身後,心想這一趟倒沒白來。拿茶盞倒了兩杯酒後,笑嘻嘻地道:“今個指揮使大喜,半數的軍官都去喝喜酒了,我還以為你不回來呢!”
裴青捏了兩個花生丟到嘴裡,緩緩道:“先生,過些天我要出個遠門。我已經吩咐下頭照看好你,你也要當心自個的身子。這段時日全靠先生相助,才能將營中內奸肅清,連指揮使大人都說要給你記上一功!”
程煥心思翻轉極快,“你要去海上緝拿謝素卿?”
裴青垂下眼睫,慢慢地咀嚼花生仁,“先生是聰明人,我也明人面前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