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踞看著他的樣子,嘆了口氣往內而行,雪茶跟著走了兩步,突然道:“皇上……奴婢有一件事。”
“怎麼?”
雪茶道:“皇上,如今既然已經寵幸了小鹿,那是不是要、給她一個名分。”
“這還用你說?”
雪茶心頭略微一喜:“真的?皇上已經想到了?那、不知道要封她做什麼?”
趙踞垂了眼皮,眼底有笑意慢慢漾出,頃刻才笑道:“你不用問,到時候就知道了。”
雪茶見皇帝竟不直接告訴自己,略覺著奇怪。
但自從仙草侍寢了之後,雪茶心裡其實也暗暗地掂量過,按照慣例,皇帝多半會封仙草為貴人、才人之類。
可是皇上又這樣寵她,興許……也會破格對待,就如同當初顏珮兒似的直接封婕妤。
所以此刻皇帝不說,雪茶倒也並不覺著怎麼樣。
當下陪著皇帝來到內殿,卻見仙草坐在桌邊,桌上整整齊齊擺著幾碟子蜜餞跟糕點,什麼蜜餞桂圓,櫻桃,銀杏,青梅,並芝麻卷,棗泥糕,蓮子糕等。
仙草津津有味地吃著,已經完全把先前的苦藥壓下去了。
譚伶見皇帝進來,忙上前行禮。
皇帝看仙草沒動,便先問譚伶道:“方才去見太后如何?”
譚伶笑道:“回皇上,太后很是慈愛,嘉許了姑姑幾句。”
趙踞微微一笑:“很好。你先下去吧。”
譚伶後退一步,跟雪茶一塊兒先出去了。
趙踞這才走到桌邊,卻見仙草捻著一枚小小地蜜餞櫻桃,正往嘴裡送去。
皇帝見她將要含住那櫻桃,突然之間心動無法按捺,遂靠近過去,俯身低頭,在半吻住她的唇的時候一口將那櫻桃含了過去。
仙草吃了一驚,回過神來,卻見皇帝已經輕輕地嚼著那櫻桃,笑的春風盪漾:“怪不得你只顧著在這裡吃,連朕都顧不得了。”
仙草抬手蹭了蹭唇,訕訕地把面前那盤蜜餞櫻桃往皇帝面前推了推:“這裡許多呢,幹什麼這樣促狹。如此輕浮,哪裡是堂堂天子所為。”
趙踞竟不落座,索性靠在她身邊,後腰貼在桌子上站住了,笑吟吟地打量著她。
仙草給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你看我做什麼?”
趙踞嘴裡是方才蜜餞櫻桃的沁甜,好像還有別樣的一抹香氣:“太后跟你說什麼了?”
仙草驀地想起太后說“為皇上後宮”的事,剛才吃進去的蜜餞突然有些泛酸。
她忙道:“我不要當皇上的後宮。”
趙踞原本眉眼帶笑,驀地聽她衝口說了這句,臉色一變,斂笑道:“你說什麼?”
仙草道:“我聽了皇上的話,不管太后說什麼我都應著,也沒有跟她頂嘴之類的。可是我、我不要……”
她還沒有說完,趙踞打斷她道:“誰說你不要。”
仙草一怔,趙踞看著她懵懂的神色,心中迅速盤算,終於又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意,說道:“你怎麼如此的出爾反爾?”
仙草不解:“我哪裡出爾反爾了?”
趙踞哼道:“你先前、那麼的喜歡朕,朕稍微不理你你就不受用……恨不得整天都貼在朕身邊兒,一天見不到朕,你就心慌不安……”
他搜腸刮肚,起初還想把小鹿所做的事情按在仙草身上。
但是說著說著,不由地有些變了味。
皇帝的眼前出現的是昔日那個青澀少年,他患得患失地經過紫麟宮,偷偷地往內張望,試圖看到那道夢牽魂繞的身影。
“我?”仙草吃驚。
皇帝收斂思緒,眼中多了一抹真切的感傷:“當然是你,朕喜歡吃的東西,你千方百計也要找來嚐嚐看是什麼味道,你……你給人欺負的時候,最先想到的也是朕,你不記得了不要緊,朕都給你記得呢。”
仙草當然不記得。
但是關於小鹿對於趙踞的那份纏綿入骨的情意,卻是發自骨子裡的。
更加上皇帝所描述的情真意切——其實這全是趙踞自己對於徐憫的種種牽掛,只不過他仗著她不知道,所以才特意反過來說而已。
但是皇帝這種真真切切無法作偽的如海深情,眼中透出的溫柔感傷,卻著實足以打動任何鐵石心腸之人。
何況她本就做不到鐵石心腸。
仙草呆呆地看著皇帝俊美的臉,突然也覺著心頭奇異地顫動,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跟他所說的話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