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桌上的人頭:“如果皇上所說是真,那麼此人倒是死有餘辜。請問皇上,特使如今何在?”
趙踞說道:“朕已經召他們緊急回京了,這會兒應該是在路上。”
蔡勉點頭:“這就罷了。”他飛快地一思忖,“雖然這人是貪墨的罪魁禍首,但是徐慈勾結流民私自開倉的罪過仍是無法抵除,老臣再次懇請皇上早日下令處決徐慈,以安民心。”
趙踞道:“太師說的是,只不過當初朕跟太師是半月之約,如今還有兩天呢,不如再等等吧。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朕也不想做個失信之人,太師覺著呢?”
他始終面上帶笑,態度很是謙和。
蔡勉掃一眼皇帝,又看看桌上的人頭,勉為其難地“嗯”了聲:“臣只是怕皇上到時候會反悔,既然皇上也知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那臣還能說什麼。”
趙踞笑道:“太師不愧是太師,一言一行,都是滿朝文武之楷模。”
皇帝不笑的時候,清冷尊貴,令人不敢直視,但這般展顏而笑,卻覺著眉眼生動,笑意明麗,如同陽春三月的日光。
又正當少年,這笑容明朗之中又透出些許心無城府似的天真。
蔡勉看著皇帝的笑顏,終於說道:“那好,臣就等兩日後的菜市口了。”
皇帝微笑道:“來人,送太師出宮。”
蔡勉揚手道:“不必了。”
蔡太師轉身往外,大袖飄飄快到御書房門口,卻見雪茶跟一名宮女站在一起。
他無意中掃了一眼,卻見那宮女年紀小小,卻穿著一套宮中女官的服色,雖然低著頭,但驚鴻一瞥看過去,倒好像是有些眼熟,在哪裡見過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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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勉去後,雪茶才拍拍胸口,對仙草道:“好歹有驚無險,你趕緊走吧,別讓皇上瞅見你。”
仙草覺著雪茶公公真真十分貼心:“是是是,公公好好伺候皇上。我先去了。”
雪茶剛要走又停下來,仙草問:“怎麼了?”
“那裡、”雪茶愁眉苦臉:“裡面有個人頭,叫我怎麼進去?方才那一嚇我的雙腿還有些發軟呢,晚上一定得做噩夢。”
仙草忙道:“公公別怕,我即刻去太醫院,讓太醫給您開兩副定神驅驚的藥,再叫人送來就是了。”
雪茶一怔,不禁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貼心仔細?”
仙草因為方才聽了皇帝跟蔡勉的對話,心中已經把皇帝的用心等等猜到了幾分,原本因為徐慈而沉重的心情也終於舒散了些。
此刻見雪茶畏懼人頭,她便眨眨眼故意笑道:“我是妖怪,自然……”
一句話還沒說完,便聽見裡頭趙踞的聲音冷道:“給朕滾進來!”
雪茶嚇得身子一挺,雖然害怕那頭,卻更害怕皇帝,忙道:“奴婢來了!”一邊轉身一邊示意仙草快走。
仙草心領神會,對著雪茶打躬作揖,又躡手躡腳地回身。
不料才一轉身,裡間皇帝的聲音又恰到好處地響起:“你敢溜走試試。”
雪茶倒也聰明,當機立斷地轉了風向,他一把揪住了仙草道:“小鹿姑姑快跟我進去。”
仙草瞪向雪茶,雪茶向著她吐吐舌頭,苦笑著小聲說道:“你要是跑了,我豈不是又糟糕了。少不得你進去頂著,誰讓皇上耳朵太靈光呢?”
兩個人來到裡間,雪茶低低弓著身子不敢抬頭,生怕跟那匣子裡的人頭對上眼兒。
不料行禮起身後無意中一瞥,卻見皇帝面前的桌上空空如也,原先那可怕的匣子已經不知所蹤了。
雪茶吃了一驚——難道是蔡丞相帶走了?不對,方才明明見丞相是雙手空空離開的。
趙踞正低頭在寫著什麼,眉眼不抬。
這幅端肅清貴的模樣,跟方才那言笑晏晏的少年判若兩人,如同自陽春三月到了十冬臘月。
雪茶跟仙草面面相覷,心思各異。
忽聞皇帝輕聲道:“你們兩個先前不是水火不容嗎,最近倒是打的火熱啊?”
雪茶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跟鹿仙草有什麼“火熱”,聽皇帝這麼一說,只覺著肉麻的很,忙正色分辯:“皇上,您這話可是侮辱了奴才了。”
仙草在旁邊瞪向雪茶公公,不禁流露不以為然的表情。
皇帝百忙中抬眸掃了他一眼,輕描淡寫地問:“是嗎?那她怎麼在這兒?”
仙草之所以在這,是因為雪茶去寶琳宮救場,然後兩個人“親密交談”,仙草才跟了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