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嫣認位比他準確,身子也瘦小靈巧,在假山的縫隙和溶洞之中,左右穿梭,翟容又不能動用蠻力將假山震壞,幾次三番,眼看堪堪要捉住她的手腳,卻又眼睜睜看著她從自己的掌下滑過。
——她還殘著一隻右手呢!
秦嫣再度縮骨,穿越了一個小小的石洞,將一張巴掌臉從石洞中探回來:“不準用內力!”
“不用就不用!”翟容也被她激起了好戰之心,只以拳腳功夫在她身後全力追趕。
她真的是聽力好,眼睛靈,如同一隻狡猾的狐狸一般,在那些磨盤大小的石洞中,鑽來轉去。翟容則身形高大,很多地方過不去。眼看著就追丟了。
翟容凝神專注,這已經不是一場普通的角力。若若在告訴他,她是接受過嚴格訓練的人。她可以做的事情,遠比被他帶入北海門、等著給他生兒子,要多得多。
他在不使用內力的情況下,竭盡全力地想要將她捉住,他要證明給她看,她不是什麼草字圈的第一高手,她只是……只是他的小媳婦。只是他辦事歸來,為他撣去一身的征塵,陪他一起吃一頓團圓飯的小媳婦。
兩個年輕人都在咬著牙,拼命地證明著自己,自己的看法才是準確的。
洪遠孤推開自己的長菱花紋木窗,看著庭院裡碩大的黃石假山。峰巒疊嶂之中,兩道身影,一道淡米色胡袍是翟容,一道深淺藍暈的是秦嫣,正在假山之間,盤繞追逐。
翟羽帶著下人,過來給師叔進早膳。
昨日那些白鶻衛喝得酩酊大醉,至今還在屋舍之中酣然大睡。看起來不到正午,是不會從床榻上起身了。洪師叔是年齡大之人,早膳用得早,翟羽就過來陪老師用膳。看到老師在看著窗外,他也走到木楞窗旁,手伏在窗欞上。
“老師,你看誰會贏?”
“……”洪遠孤拂了拂純灰色的長鬚,“小娘子會贏。”
“為什麼?”翟羽覺得有些意外,因為他看著還是翟容佔著上風。
“因為不捨得。”洪師叔眼角是菊花般的皺紋。
黃石假山中,一道綠蘿波動不止,翟容被秦嫣一把按在了假山的縫隙中。
他的手腳都被她引得卡在假山突出的斷石內側。抵住他胸口的是秦嫣的右手,那裡昨日才被林朗扭傷過,多少有些絲絲骨裂,還被包紮著。翟容不能用力頂著出來,只能任她的左手撐在自己右耳邊,被她壓在石壁上。
秦嫣站在一片石塊上,難得居高臨下看著翟容。
翟容也難得仰視著她。
兩個人什麼都做過了,頭一回以全新的角度,看著對方。
秦嫣咬了咬嘴唇,郎君這樣看,下巴頷顯得尖尖的。他平日裡因為時常低著看她,眼睛總是顯得半眯不眯,有點兇相。如今她能看清楚,他上下睫毛都很捲翹,瞳仁清澈,如沐雪水。眼尾稍稍挑起,看著特別勾人。
於是,她就做了一件,他經常對她做的事情……
她低下頭,親了他漂亮的眼眉。
她剛碰觸到他,便被甩了出去!——翟容終於從她受傷的胳膊,和細小的身子上,摸到了一個可以將她用力推出,而不至於將她弄傷的地方。
他果斷將她從自己身上狠狠推出,她親在他眉目上的雙唇,也心不甘情不願地被丟遠了。
他自己從石壁的縫隙裡退出來,沒好氣地拍了拍自己頭上的綠蘿葉片和碎枝:“若若,你到底什麼時候跟我說實話?”
“我……”秦嫣從斷石上跳下來,淺藍深藍的裙子隨風飄動著,“郎君不是已經猜出來了嗎?”
“你先前為何從來沒有流露出這個意思?”翟容看著她,“如今卻突然有了這個想法。”
“先前……我沒有把握……我一個人回扎合谷,肯定是送死的。”秦嫣努力靠攏他,“如果有旁人相助……而且,你不覺得我武功變高一些了嗎?方才,”她小聲道,“我不是贏了你?”
想起方才的情景,她的臉紅了。
兩人認識以來,一直都是他主動。她偶然主動調戲了他一次,覺得又羞又有趣。
“那是我讓著你!”翟容沒好氣道。秦嫣道:“那你就再讓我一回嘛?”她伸手去拿他的袖子,又被甩開。
“宜郎,秦小娘子。”翟家主朗潤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
翟容轉過身,翟羽站在一條風廊中等他們,杏花飄落在他的玄色墨衣上,顯得分外春嬌豔媚。他的臉上似乎心情很好,對翟容道:“你們換身衣裳,你師叔在等你用早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