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斐手指輕輕敲了敲桌案:“恰恰說明他對此事十分重視,信不過旁人。”
蘇閬頷首道:“那到了時候我去京外看看,這事耽誤不得,多挨幾天就有多洩幾分訊息的可能,何況我們還不知道後頭究竟是誰支使他苟同北狄的細作之司行這些見不得人的事,早些把人和證據拿住也能早些了結不是。”
成斐抬起眼:“你要親自去?”
蘇閬不假思索:“當然。”
成斐將紙放在案上,抬起眼來對上她的眸子:“阿棠,城外總比不得京中安全。”
蘇閬眼睫微垂,卻還是那副不容置喙的語氣:“要做的,這是我的分內事。”她突然挑眉笑道,“怎麼,你還擔心我不成?”
成斐瞧著她,忽而沉聲開口:“是,我擔心你。”
蘇閬沒想到他這麼直接的就應了,不由愣住,須臾,抬手撫了撫後頸,才道:“我又不會出事。”
成斐沒有反駁她,眉目仍如往常一般溫和:“只要你好好的,想做的事我都不會相攔。”
若之前的蘇閬聽見這樣的話,雞皮疙瘩都能擼下來一層,奈何現下從成斐的口中說出來,隨著他認真的語調和那把清越的好嗓音,傳到蘇閬耳中,卻教她心間暖暖的一蕩。
蘇閬順目,瞧著瓷盞中了無半點波紋的溫水,唔了一聲。
夜色漸深,依稀能看見天邊半掩半露的幾顆星子,雖是無風,推開門時卻還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料峭春寒。
許是時氣不大順當的緣故,近來華月樓中的生意比起往常也少了許多,寐兒少有的得了一夜空閒,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入睡,索性從榻上起來,獨自到露臺上坐了。
有一搭沒一搭的拍著手中團扇悠悠出神時,肩頭突然一暖,被一領披風罩住,耳畔恍然傳來男子熟悉的低沉嗓音:“穿這麼少,不怕著涼麼?”
寐兒忽的轉頭,呼衍朗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她身後,右手還扶著她的肩,一貫冷漠的臉色上竟微微帶了些許責備的意味,正無聲瞧著她。
寐兒心下怦然一動,往他身側靠了靠,輕笑道:“睡不著,出來晾晾。這個時辰,你怎麼來了?”
呼衍朗撩袍在她身邊坐下:“得了空,就來看看你。”
寐兒娥眉一揚:“這可真是稀奇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不成?”
呼衍朗眸色微凝,眼睛在她輕輕含笑的唇邊掃過,眉心突然一簇,伸手一把撈過她的腰,就要將她橫抱起來往房中去,寐兒被他攏在懷中,睫羽一顫,臉上卻現出了些許淡淡的笑意,隱約還含著幾分意料之外的滿足。
呼衍朗唇角一勾,抱著她大步進了屋裡,將其放倒在了榻上,手指移向了她的衿帶。
床帳落下,寐兒將臉埋在他頸窩裡,去吸吮他的脖子,雙肩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有些發顫,良久,呼衍朗鬆了力氣,手指陷進她髮間,在她耳邊輕輕喚了一句:“蘭珠。”
寐兒這次卻應了,手摟著他的脖頸:“嗯?”
呼衍朗眸底洶湧的暗潮漸漸退去,嘴唇在她額上蜻蜓點水似的一碰,側身躺下,環住了她的身子。
寐兒閉著眼順勢往他懷中一靠,捱得又緊了些,呼衍朗看了她一眼,淡聲道:“對了,你可還記得那晚唱下你的人長什麼模樣麼?”
寐兒平緩的眉心微微一簇:“好好的,說這個做什麼?”
呼衍朗忽而起身,撈過丟在床角的衣裳,從裡頭摸出一幅小像,遞給寐兒:“你看是不是這個人。”
寐兒懶懶睜開眼,不情不願的接了過來,開啟,神色卻一怔。紙上小工筆繪了女子的一張臉,眉眼乾淨清凌,長髮高高攏起,簪著一支海棠步搖,雖是家常女子裝束,卻意外的英氣利落,寐兒望著她的臉,神思追到唱價的那一晚,那人的影子卻在腦海裡影影綽綽起來,再用力去想,太陽穴竟一陣陣的疼,不由擰眉輕哼了一聲。
呼衍朗察覺出她的不對勁,手攏上她的肩膀:“你怎了?”
寐兒試著讓神思放鬆下來,揉了揉額角:“那天我被人迷暈了,也不知那是什麼藥,醒了之後見過的人是什麼樣子就一直想不大清楚。”
呼衍朗眼底一抹失望一閃而過,臉色也漸漸冷了下來,收回了扶著她的手:“那算了。”寐兒靜靜等著湧到腦子裡的那些不適過去,睜開眼道:“我雖記不得那人確切的模樣,但他總是個男子,你拿一幅姑娘的小像過來問我,未免太疑神疑鬼。”
呼衍朗默而不語。
那晚他藏在深處,周圍又燈火幽昧人影幢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