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這附近人家家裡有女兒的、親戚家有女兒的、鄰居家有女兒的以及自己就是女兒的都有些蠢蠢欲動,隔三差五就要到茶樓上來露一露臉。
樓明安是來者不拒,跟誰都能聊得開開心心的。但只有真正精明的人才會意識到,哪怕你在這裡跟他聊了一整天,也不過是虛耗了一整天的時間而已。
他不想說的話,你休想從他嘴裡套出來。
這個少年,不簡單!
此時此刻,這個“不簡單”的小少年正坐在樓闕的對面,一雙狹長的眼睛亮閃閃的。
樓闕只管喝茶,彷彿完全沒有察覺到對面那雙眼睛裡流露出來的熱切之意。
眼看著杯中的茶水添了第四遍,樓明安終於忍不住率先開了口:“我以為你會有話要問我!”
“我記得是你請我來的。”樓闕神色淡淡。
“你!”樓明安的臉上閃過一抹怒色,“我不請你,你就不來看我了嗎?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
樓闕眉心微蹙,已經露出了幾分不耐:“你該回去了。如今京城裡的局勢瞬息萬變,正是用人的時候。”
“那你呢?”樓明安反問。
樓闕漫不經心地道:“我是個局外人。”
“只怕你已身在局中而不自知吧?”樓明安揚起小臉,有些不服氣。
樓闕並不打算跟他爭辯,依舊閒閒地啜著茶水,彷彿他真的只是來喝茶的。
樓明安盯著他那隻手看了半天,又笑了:“你就不想問問我查到了什麼?”
樓闕立刻接道:“那是你的差事,不是我的。而且,她身上真沒什麼值得一查的。”
樓明安撫掌一笑:“這你可說錯了!她身上可查的東西,多了去了!”
“比如?”樓闕撥弄了一下茶杯的蓋子。
樓明安細細地觀察著他的臉色,心中暗笑:樓闕呀樓闕,你這掩人耳目的功夫,修煉得還不到家呀!剛才那兩句話,稍稍留心的人都能發現你明顯比先前急切了許多!——一點私情你都藏不住,別的事情上你又能有多大的能耐呢?
四目相對,樓明安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比如,她根本不是鄭木匠的親生女兒!”
“怎麼會?”這次,樓闕並沒有掩飾他的詫異。
樓明安得意地一笑,向前傾了傾身子:“千真萬確!你可不知道我為了查這件事費了多少工夫!那鄭木匠不是啞了嘛,我只好從他的鄰居身上下手,誰知鄭木匠原本不是住在城西的,於是我從城西跑到城南、從城南又跑到城北,費盡了周折才打聽出來!你猜怎麼著,那鄭木匠長得跟個燒禿了的螞蚱似的,他媳婦竟是個大美人!奇的是並沒有人知道那女人姓什麼,見過她的人也只知道她是鄭木匠從山上撿回來的——可是撿回來的時間是八月,你那個……三嫂的生辰卻是在第二年的三月底,你說有趣不有趣?”
“你確定沒弄錯?”樓闕的眉頭擰了起來。
“喲,你不信我啊?那你自己去查啊!”樓明安不高興了。
樓闕其實已經信了,但他此刻並沒有心情向這個被他氣到了的孩子道歉。
他心裡的那幾分憂慮,不可避免地瘋長了起來。
樓明安看出了他的心事,眼中閃過一絲興味。
樓闕又添了一杯茶,神色已經恢復如常:“除此之外,你還查到了什麼?”
樓明安攤了攤手:“沒了!鄭家那小破房子已經搜過很多遍,除了破麻爛苘以外什麼也沒有!我連那個神秘女人的墳都挖了,也沒翻出一件跟身份有關的東西來!”
“你挖人墳幹什麼?!”樓闕的臉上現出了幾分怒色。
樓明安“嘿嘿”一笑:“父王不是吩咐了要‘徹查’嘛!我覺得父王既然這麼說了,就說明這裡頭一定有大問題!那個鄭木匠沒什麼好查的,我當然要去查他女人!”
說罷,見樓闕的臉色仍然不好,他又笑嘻嘻地補充道:“我也不是隻幹壞事啊,那女人的棺木已經爛透了,我還買了口新棺材給她裝上,又燒了好些紙錢給她吶!”
樓闕揣了滿肚子心事,好半天才低下頭去,裝出漫不經心的樣子:“所以,線索到現在算是斷了。你還要繼續查?”
“不查了!”樓明安笑道,“只要確定了鄭氏不是她爹親生的,應該就已經可以向父王交代了!”
樓闕點了點頭,舊話重提:“既如此,你可以儘早回京去……”
他的話未說完,樓明安忽然笑道:“我聽說鄭氏有個別號叫‘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