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那些剛剛還興沖沖地惦記著要走的丫頭小廝們,一個個都安靜了下來。
鄭嫻兒坐直了身子,平靜地問:“我聽說有人要出府,太太允了發還你們的賣身契,準你們出府自謀生路?”
許久無人作答,還是胡氏冷笑道:“他們自己鬧著要走,我和太太都覺得不忠心的奴才越早滾蛋越好。”
鄭嫻兒點點頭:“太太和大嫂想得周到,這個主意極好。”
眾人聽見這話,心中又隱隱地生出了幾分希望。
鄭嫻兒漫不經心地敲著桌面,沉吟道:“府裡的奴才,當初都是花錢買進來的,從幾兩銀子到幾十兩銀子的都有。我記得大部分還都是賣的死契,不能贖身的,對吧?”
眾人點頭。
鄭嫻兒見狀便繼續道:“如今太太一句話就把賣身契發還了,那就等於是給每個人白送了幾十兩銀子了,這可是天大的恩典!我聽說還有人不知足,要逼著太太賞銀子給你們出府謀生路去?太太還沒說不給,你們就先詛咒樓家被查封家產?”
堂中靜默了一陣,終於有一個小丫頭戰戰兢兢地跪了下來:“太太奶奶們肯放我們出府,已經是天大的恩情了,奴婢們若能活下去,一定日日唸佛為太太奶奶們祈福!先前那些混賬話都是王婆子一個人說的,奴婢們並不敢那樣想!”
“不敢那樣想就好,”鄭嫻兒眯了眯眼睛,“今天打算離開的諸位,都是不能跟府裡共患難的,說是不忠不義也不為過!——不忠不義的奴才,憑什麼要府裡格外優待!”
此時眾婢僕神色各異,大致可以分成兩種:一種面紅耳赤,滿臉怒色卻又不敢言語;另一種卻高高地把頭昂了起來,神色雖未必倨傲,眼中卻有堅定的光芒在。
鄭嫻兒細細地往每個人的臉上打量了一番,放緩了語氣:“太太是慈善之人,我卻見不得府裡的銀子花在不該花的地方。方才小枝已經去拿你們的賣身契了,有誰想走的,一會兒就到佛堂抱廈去記個名,今晚就可以出府。另外我再多提醒一句:你們每個人都要好好想清楚,這是唯一一次恢復自由身的機會。過了今天誰再說要走,先自己剁掉一隻手再來找我說話!”
說到最後,她的語氣又嚴厲了起來。
眾婢僕互相交換著眼色,陸續有人跪了出來。
一會兒工夫,堂中便跪下了十來個人,門口更有十七八個小廝和護院跪在了地上。
“沒了?”鄭嫻兒向站著的眾人掃視了一圈。
許久都沒有人再應聲。
鄭嫻兒還算挺滿意:“既這麼著,這事兒就算定了!好聚好散,祝你們鵬程萬里——去拿你們的賣身契吧!”
跪著的眾人之中,有人磕了兩三個頭,有人說了幾句好聽的話,更多的人卻只是沉默地站起身來,昂然出門。
一下子少了三十多個人,寧萱堂內外立刻顯得寬敞了許多。
鄭嫻兒拍拍手,笑了:“靠不住的和心術不正的都走了,這下子府裡可清靜多了!——蘭香,一會兒你去抱廈那邊看看,等小枝發完了那些人的賣身契,你即刻就叫賬房上把其餘人的月例銀子調整一下,每人每月多發三百錢。另外,三天之內給府上每個人都發一份壓驚錢,數目就按半年的月例來算,辦好了一併報給我。”
蘭香忙高聲答應著,在場的眾婢僕俱是喜出望外。
白得半年的月例,而且今後每個月都多得三百錢,這樣的好事怎麼能不高興?
鄭嫻兒等著眾人調整好了情緒,然後才站起來笑道:“不瞞大家說,咱們府裡眼下還不缺銀子,只是我不喜歡把錢花在那些不忠不義之徒的身上。你們肯留下來的,府裡自然不會虧待。等咱們樓家熬過了這一關,你們的好處只會更多。你們也不用羨慕旁人拿了賣身契,將來你們這些人如有要贖身的,府裡也不會差了你們那幾十兩銀子!”
這番話一出口,眾人更是欣喜若狂。他們之中多有老實木訥的,平日沒少受那些伶俐之人的欺壓。今日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做,卻接連被幾個大餡餅砸到頭上,人人都高興得有些發懵。
鄭嫻兒把威風耍完了,又安撫了樓夫人幾句,之後便出去找到了等在廊下的珠兒和千嬌兩個人。
那兩個丫頭在廊下旁觀了整件事,此時在鄭嫻兒的面前都有些怕。
鄭嫻兒一邊一個牽起了兩人的手,走到僻靜之處開門見山地問:“二爺和錦香在哪裡,你們知不知道?”
兩人齊齊搖頭,珠兒甚至還賭咒發誓道:“錦香只把我們兩個當奴才,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