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嫻兒靠著小枝的背,懶洋洋地半躺著。
駱小瑩坐在對面,靜靜地看著她。
小枝終於忍無可忍,回過頭來:“天都黑了,奶奶還不回去嗎?難道咱們要在這兒過夜?”
鄭嫻兒折下一片荷葉蓋住臉,悶聲反問道:“在這裡過夜又何妨?”
“我看你是瘋了!”小枝氣得險些要跳起來,“水上這麼冷,蚊蟲又多!咱們連午飯都沒有吃,只吃了幾塊點心!深更半夜不回家,你是要鬧哪樣!”
鄭嫻兒默不作聲,由著她吵鬧。
駱小瑩微微一笑,溫言道:“小枝姑娘何必生氣?月下賞荷,最是清雅愜意,您試試平心靜氣,便知妙處了。”
小枝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平心靜氣?我憑什麼要平心靜氣!”
駱小瑩也不惱,仍是溫和地笑著:“姑娘心裡不舒服,難得有一個清淨之地讓她散一散愁緒,你又何必掃她的幸!難道讓姑娘回去面對那些紛紛擾擾的紅塵俗事,你就開心了麼……”
他的話尚未說完,小枝已折下一片荷葉甩到了他的臉上:“你少在這兒跟我裝腔作勢,有你在的地方才叫俗不可耐呢!”
駱小瑩臉上微紅,顯然是有些惱怒。
但他還是忍下了,與小枝互贈了一個憤怒的眼神,然後便移開了目光。
這時遠處傳來了一片馬蹄聲響,由遠及近。
“奶奶,有人來了!”小枝低聲道。
鄭嫻兒拿開荷葉,平靜地補充道:“很多人。”
小枝臉色大變:“會是誰?是壞人來抓咱們了嗎?前兩天害得你們落水的賊人,還是不打算收手嗎?”
鄭嫻兒慢慢地坐了起來,苦笑:“先前你沒聽見人議論嗎?城門口,失火了。”
“城門失火?怎麼了?殃及池魚嗎?”小枝似懂非懂。
鄭嫻兒忍不住笑了一聲,在她肩上拍了一把:“誰跟你拽文!我是說,我們先前安身的客棧,就在城門口。”
“你說是賊人要趕盡殺絕?!”小枝的臉色白了。
鄭嫻兒冷冷地笑了一聲:“這有什麼稀奇?若換了是我得罪了不好對付的人,我也會選擇不惜一切代價趕盡殺絕。”
“這麼說,咱們……”小枝抬頭看看荷葉。
鄭嫻兒嘆了一聲:“能躲一時是一時唄。現在天色已經黑了,荷葉又密,他們也未必捉得到我!”
說話間,馬蹄聲已到了岸邊,然後陸續停了下來。
小枝立時覺得毛骨悚然,彷彿自己一瞬間變成了被猛獸盯上的獵物,稍稍動一下便是必死無疑。
這種情境下,連呼吸都似乎變成了一件危險的事。
“奶奶,怎麼辦?”小枝貼在鄭嫻兒的耳邊,用顫抖的氣息問道。
“等唄。”鄭嫻兒低嘆了一聲。
這時,岸上有人高聲喊了起來:“鄭姑娘——”
陌生的聲音。
小枝聞聲更加緊張了:“果然是來捉咱們的!”
這時,坐在船尾的駱小瑩忽然站了起來,拾起竹篙,猛地向水中撐了下去。
小船搖晃了一下,倏地竄出了老遠。
三人躲閃不及,身子撞上了荷梗,加之水波震動,惹得一大片荷葉簌簌地搖晃了起來。
“在那邊!”岸上立刻有歡呼聲響起。
小枝氣急:“駱小瑩你是不是故意的!”
岸邊的歡呼聲低了下去。片刻之後,有小船解纜入水,槳聲漸近。
駱小瑩慌不擇路,小船一頭扎進荷葉深處,三面被荷梗困住,動彈不得了。
沒辦法,只能往回走。
駱小瑩的額頭上很快就見了汗,臉色漲紅得厲害,手背上青筋都跳了起來。
越急越容易出錯,小船在荷葉之中搖搖擺擺地轉了許久,除了好幾次差點翻船之外,一點進展也沒有。
小枝氣沖沖地從他手中奪過竹篙,折騰了好一會子才找到出路。
只是,出路已經被人封死了。
兩邊荷葉比較稀疏的地方各停了一隻小船,每隻小船上站著四個身穿輕甲計程車兵。
鄭嫻兒隱隱覺得那輕甲像是羽林衛的裝束,但她對禁衛以及將士的裝束兵器一無所知,因此並不敢確信自己的猜測。
幾個士兵看見這條小船出來,齊齊露出了喜色:“是他們!是鄭姑娘!”
他們口中喊著“鄭姑娘”,眼睛卻看著小枝。
鄭嫻兒低頭看看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