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鬆手。他濃黑的眉毛微不可見的動了一下,大概是疼的厲害了,悄無聲息瞥了杜月芷一眼。杜月芷可不敢再呆下去,當即起身向老太君告辭,說是要去看哥哥。老太君自然點頭應允。夏侯乾起身讓她,擦肩而過的時候,大概位子不夠大,與他貼得極近。
“妹妹請。”
他比她高兩頭,說話的時候,氣息順著耳根一路向下,脖頸之處熱熱的。杜月芷偏偏敏感的要緊,耳朵尖兒迅速躥紅,好像蹦躂的紅耳朵兔子,覓食時遇到守株待兔的大灰狼,吃了一驚,著急地逃掉了。
夏侯乾看著她逃走的背影,竟不由得笑出聲來。他簡直要愛死她了。
走出老太君房子,月洞門,花牆,影壁,燈籠的光朦朧微黃,猶如流螢。青蘿和抱琴見姑娘出來後不大言語,雖說去看杜懷胤,卻慢慢偏離方向,朝著花園去了。
“姑娘,是這邊,您走錯了。”抱琴柔聲提醒。
杜月芷停下腳步,仔細一看,果然走錯了。青蘿道:“姑娘這是怎麼了,失魂落魄的,吃飯時也坐立不定,叫奴婢們不安呢。”
杜月芷不知怎麼解釋,只是道:“沒事。”左右一看,鼻端已嗅到花香,滿眼皆是在夜間錦簇盛開的名花香草:“既然到花園裡,咱們也吹吹風,散散心罷。”
說著進去了,守夜的婆子在房裡打盹,她們也未驚動,徑自進去,在花園裡放著燈籠,水聲潺潺,月色正好。忽然一個燈籠由遠及近,也跟著來了,抱琴道:“是誰?”
“我。”聲音響起,比夜色深沉。
兩個丫鬟連忙跪下,待杜月芷發現是夏侯乾,臉色一冷,轉身要走。
“芷兒。”他喚她:“我有話要跟你說。”
“殿下與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她似有些賭氣,走得越發快了。夏侯乾又是一笑,對著不知是跪還是走的丫鬟道:“你們在這兒看著燈籠,別聲張,我帶她回來。”
兩個丫鬟愣愣的,對於夏侯乾的命令只有點頭的份兒,待周圍安靜了,青蘿才有些清醒:“抱琴,殿下是不是喜歡我們姑娘?我們要不要跟過去?”
抱琴提著燈籠站起來,也有些茫然:“不知道呢。如果擱在別人身上,姑娘早就義正嚴詞斥罵起來,哪像現在,什麼也不吩咐我們,自己就逃走了……”
杜月芷很快就被夏侯乾追上,她朝左,他也朝左,她朝右,他也朝右。
“芷兒,你到底要躲我到什麼時候?我知道你對我插手的事很生氣,聽我解釋。”
他知道她氣他在她身邊安排人,氣琳琅對老太君下毒,更氣他擅自處理她的事,如果現在不解釋,只怕這小東西真的要與他山川隔滄海,老死不相往來。
他容不得她不聽,做了些必要解釋。正像一盤僵局,總要有人打破局面,才能繼續向前走。老太君的病,總有一天會引出常氏與常貴妃背後的常家,只有常家倒了,常氏一族才無法繼續傷害杜月芷。可是道理杜月芷都懂,卻因為付出一腔真心,對他比對別人更為慎重,一旦他觸及了她的底線,挽救起來格外棘手。
不理智的杜月芷,拋卻了所有的聰明與驕傲,變得十分不講理。
往常她清醒的時候,這些話說了,她必然就能懂。然而現在……夏侯乾挑了挑眉,倒覺得眼前的少女因為無理取鬧,多了幾分人間煙火氣。
杜月芷長眉輕蹙,因為一晚上的對抗,她現在可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在他面前是什麼樣子了。單單就是生氣,在他對月茹笑的時候,就氣。
“反正你什麼女子都能得到,何必執著於我,什麼茹兒月兒,你笑一笑,勾勾手指,別人就來了,何苦在我身上費功夫!”
“芷兒,你是在吃醋?”夏侯乾忽而明白過來,怪不得白天的冷淡確實是冷淡,晚上的冷淡則帶些賭氣的意味了。
“你讓開!”誰會吃醋!杜月芷臉更紅了,推在他的胸膛上。氣急了的時候,她也不喚殿下,滿口你呀我的,夏侯乾也不在意,不僅不讓,反而將她雙手捉住,不顧她的反抗,將她帶到一處有花叢遮擋的地方。杜月芷全身都用上了,只差用上牙齒……對,還有牙齒,她張口就咬。
可惜沒咬住——夏侯乾早已捏住她光滑粉嫩的雙頰,既合不攏,也下不去嘴。
“芷兒人不大,牙口倒是挺厲害的。”夏侯乾低頭上下左右觀賞一番,露出戲謔的笑意:“怎麼,想咬我?”他低頭,在她唇上親了一下,見她又瞪大眼睛,一副又吃驚又羞惱的模樣,不由得心裡癢癢的:“別動,你再動,我會忍不住狠狠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