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公主死的那夜,宮裡來人將她帶走,你的父親也去了,但是第二日只有你的父親回來了。他帶了聖旨回來,說公主犯了叛國罪,已被聖上賜死。”
老太君講到這裡,聲音沙啞,似是極為悲痛。
杜月芷聽的雙頰火熱,血直往頭上湧:“父親為什麼沒有攔住?我母親生來坦蕩,既有了我和哥哥,定然不會輕易拋棄我們,說什麼叛國罪,一定是遭人誣陷……”
“芷丫頭,我將這些事說與你聽,不是要你去深究,而是要你聽了以後鎮定下來。被賜死的女子是將臣內妻,又是鄰國公主,聖旨下來的那一刻,註定會掀起血雨腥風。你父親能安然回來已屬不易,而杜家保全完好,更是祖上積德,百年來的陰德庇佑,才得以開枝散葉啊……”
杜月芷心潮洶湧。
開枝散葉,是指父親娶了常氏為平妻麼?
“既沒有真相,難道就這麼裝聾作啞,坐視不管?老太君,那是我的孃親……”
杜月芷尚未說完,老太君冷冷地打斷她。
“你若是挑戰聖威,一道聖旨下來,滿門抄斬的後果,你想過沒有?你的孃親已經死了,可你的哥哥胤哥兒還在,你要看著因你之故,讓胤哥兒深陷萬丈深淵嗎?!你以為他是憑了什麼才把你接回來的?是憑他的心頭血,他的命,如果不是那一劍,恐怕你如今也沒有機會站在我面前問所謂的真相。”
老太君蒼老的話語猶如沾滿鮮血的長劍,插入杜月芷的胸口,令火燙的心瞬間降溫。
杜月芷微微愣住。
是啊,她不是一個人,她還有哥哥,那個漸漸長成的英俊少年,為了她已經付出一切的哥哥,她不能再任性。
至少,現在還不是最好的時機。
真相早晚有一天會水落石出,她要等待,蟄伏,待有朝一日見到高高在上的懷帝,便能一窺真相。
老太君走後,杜月芷許久沒有睡著,翻來覆去。福媽媽在外間睡著,半夜醒來,聽到裡間帳子安安靜靜,不太放心,便悄悄起身。
福媽媽沒有點蠟燭,就著月色掀開帳子,將被子提了提,碰到杜月芷的小臉,一手濡溼,全是眼淚。也不小人兒哭了多久,枕頭都溼透了,一點哭聲也沒聽見。
淡淡的月色中,雙眼緊閉,鼻息微顫,那淚珠兒仍然不斷地往下流,隱忍又壓抑。
見過她為護住小院,頂著額頭上的大腫包斥退惡奴,見過她為保全丫鬟,苦心積慮以身犯險,見過她才思過人,溫柔又機智的樣子,彷彿世間所有事皆可迎刃而解。
可是都忘了,她才只是個半大的孩子,也會心酸難過,也會脆弱哀傷,也會哭。
“我給姑娘換個枕頭罷。”
福媽媽難得溫柔,去櫃子裡拿了新枕頭,拍鬆了些,換掉被杜月芷淚溼的枕頭。
不問,不說,不回答。
以此,便可抵住世間所有柔軟的攻擊,教自己的心再次硬起來,堅不可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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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芷聽了生母洛河公主的往事,痛苦,憂愁,悲傷全化在一顆顆淚水中,也許是思慮太重,也許是壓抑太久,她竟然病了,病得很重。
夜裡還好,第二日早晨就覺得頭重腳輕,杜月芷勉強穿了衣服,早餐就喝了三口粥,今日還要早去進學,她勉力支撐沉重的身體,剛走兩步就跟喝醉了似的,踉蹌幾步,跌倒在抱琴懷裡。
抱琴忙接住幾乎暈厥過去的杜月芷,探了探額頭,燒的如同火炭,頓時嚇得渾身冒冷汗。
“福媽媽,姑娘暈過去了!”
福媽媽早已從另一邊扶住了昏迷的杜月芷,觸手滾燙,不禁也唬了一跳。
“姑娘病了,快放到床上,去打水來!青蘿,你去前頭回老太君,請大夫來看病。令兒,你跑得快,去少爺院子裡告訴一聲,若少爺在就帶了來,少爺不在就算了。”
“是。”大家分頭行事。
福媽媽和抱琴忙著點息香,擦身降溫,青蘿匆匆稟告了老太君,又叫外頭小廝去請大夫,請了來,診脈,開藥方,抓藥,熬藥,鬧得人仰馬翻。杜懷胤早就出門了,不在,劍螢匆匆趕了來,見滿院子忙,便一言不發,挽起袖子幫忙。
喝了藥後,杜月芷還是沒有退熱,渾身滾燙,出的氣也是熱的。福媽媽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想著也許是藥見效慢,忽聽抱琴哭著道:“福媽媽,姑娘把藥吐出來了!”
杜月芷滿面通紅,雙唇蒼白,牙齒緊閉,已經連藥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