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芷的臉宛若那火紅的炭,燙手得緊,她別過頭去,又被夏侯乾扭了過來,抬起來直視他。
他等了太久,盯著她想要逃避的目光,似笑非笑又問了一句:“你喜歡我嗎?”
逃不過的……
杜月芷抿了抿唇,侷促道:“殿下,我還小——”
“這個理由在這個時候不好用,乖乖回答我,我就放你走。”夏侯乾打斷了她矇混的念頭。他不想在她定親的時候,再來經歷一場心痛,悲哀曾經錯手放過她。與其這樣,倒不如先下手為強,將她的心意明明白白打探清楚。然而杜月芷的沉默卻令他心焦,方才親吻的甜蜜,漸漸有些難熬了。
“說話。”
杜月芷抬起眸子,水汽消散,露出清澈的底色,無聲地與夏侯乾對視。
她喜歡他嗎?
喜歡的。
可是她不知該如何說出來,因為未來是那麼的飄渺,她前世抓不住的幸福,這世未必能夠得到圓滿。她有要殺的人,也有要護的人,夏侯乾的出現是個意外。如果因為這個意外失敗了,她這輩子都不會再有重來的機會。
“那麼,你有沒有一點喜歡我?”
正在天人糾結中,她聽到夏侯乾的聲音彷彿經過烈火淬燒的利劍,一層層剝開,露出最紅最熾熱的部分,明明有著殺伐天下的堅韌霸道,卻在經歷著淬鍊中無數不多的致命脆弱。
第95章 鈴鐺
杜月芷微微有些震驚。
對她而言; 這位高高在上的皇子並沒有低微到這個程度,她不過是一個區區的將門庶女; 沒有富可敵國的財富; 也沒有位高權重的父親依靠,夏侯乾竟喜歡她到了這個地步; 為什麼?
可是問了又有什麼用呢; 假如他不喜歡她; 不過是虛與委蛇,她會難過; 假如他真的喜歡她; 她更難過; 因為她不能回報以同樣真摯純潔的喜歡。
她近乎窒息一般看著夏侯乾,嘴唇微動; 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唯獨一雙眸子慢慢垂了下來,目光落在他寬大的袖子上,金絲繡制翱翔的蒼鷹; 深沉的緙絲花紋,尊貴而華麗; 以及那雙露出來撥雲弄月; 攪動天下的手,在微微顫抖……
“一點也不喜歡嗎?”夏侯乾身上的熱度慢慢消散,緊接著是徹骨的寒冷緊緊揪住了他的心,臉色頓時沉下來; 巨大的失望籠罩著他。
他很久沒有體會到這般心涼的感覺,還是她贈送的。
她的香氣還纏繞在身邊,但是她的心,仍舊猜不透。這世上到底是求不得更令人痛苦,他方才吻她的時候有多甜蜜,現在就有多痛苦。
“我知道了。”他鬆開了手,往後退了幾步,杜月芷臉色蒼白,靜默片刻,夏侯乾離得越遠,她卻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了,伸手鬆了松脖子上緊箍的花領,好讓呼吸順暢些:“殿下,那麼我就此出宮——”
而隨著她的動作,露出脖子上一條紅色的掛繩,襯著雪白的脖子格外顯眼。夏侯乾眼眸一暗,突然伸手將這條掛繩抽了出來。
一顆小巧玲瓏的錦繡鈴鐺,在空氣中發出清透的鈴鈴之音。
被她暖了許久的鈴鐺,乍一抽出,些許冷風順著領口鑽了進去,須臾消失。掛繩在肌膚上滑過,酥麻之感綿綿而來,杜月芷打了個激靈,一把握住那枚鈴鐺,緊張地看著夏侯乾。
“這個鈴鐺,你一直掛著?”
是啊,這是她母親的遺物,她從李家莊出來便掛在脖子裡,因為素日藏在衣服裡面,只在洗漱沐浴之際才會取下來,所以甚少有人知道。這原本是一對鈴鐺,她自己留了一隻,剩下那隻……她送給了夏侯乾。
夏侯乾拉了拉掛繩,杜月芷忙道:“不行,殿下,不要拿走它!”她抓住它,微微側身,緊緊護住自己的鈴鐺,眼中那股倔強不服輸的勁兒又上來了。
這倒是有趣了,夏侯乾送她的世上顯貴的琅琊玉,她甚少帶,而這個鈴鐺卻貼身掛著,看著她護著鈴鐺的樣子,夏侯乾心中不知不覺回暖,因為他自己也有一隻。
“對你很重要嗎?”
“很重要。”她連連點頭。
好,很好。夏侯乾神情緩和,突然找到了制策:“這隻鈴鐺就送給我罷。”
杜月芷大眼睛幽幽地看著他:“?”
夏侯乾不說話,只是唇邊帶著淺淺的笑意。她很快明白過來,又哭笑不得。這算什麼,強行要走她的鈴鐺,湊成一對?哪有這樣的,巧取豪奪,不是他的作風。
“殿下已經有一隻了。”杜月芷弱弱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