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能保證這一個月之內不會死在陸家嗎?”
“……我儘量吧!”
——
聽到陸修遠要去北燕,易白越發的拿自個身體不當回事了,簡直是用命在配藥,沒日沒夜地把自己關在房裡,把金鷗拽來幫忙記錄比重成分以及稱藥跑跑腿什麼的。
親眼看著自家主子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這樣拼,金鷗心裡是有怨念的,主子沒事的話,那就算陸家走運,可一旦出了任何意外,他第一個就拿陸修遠開刀。
“讓你去北燕你不去,讓你幫忙稱點料你也弄錯,想做什麼?”易白的聲音從旁邊傳來,雖然有些中氣不足,卻還是讓金鷗激靈靈打了個寒顫,一時回過神來,“主子恕罪。”
“拿回去,重新稱。”易白看他一眼,把稱錯的細料往金鷗跟前一推。
金鷗難得的臉色紅了紅,印象中,這似乎是自己頭一回在主子跟前出錯,他馬上將細料小心地掛上稱。
易白拿著筆,時不時往冊子上寫,記錄比重成分的同時,還得把該種成分做出來的“解藥”對陸修遠毒血的反應詳細註解,否則便是白搭。
解藥材料加一起共有三十餘種,易白只能估個大致的比重,然後從這個比重相鄰的數值開始配,三十餘種材料這麼配,費時又費力,可是沒辦法,這是一種易白以前連見都沒見過甚至是沒聽說過的毒,就跟他體內的一樣,都是讓人頭疼的,不過好在陸修遠這個還有機會配出解藥,那就不算太糟糕。
有了金鷗的幫助,易白順當得多,材料的比重越來越向著真正的解藥靠近,並沒有耗時一個月,才半個月不到就把真正的解藥配出來了。
拿到解藥的時候,陸修遠目光深沉地看著金鷗,“他怎麼樣了?”
出於禮數,金鷗拱了拱手,但語氣中還是有那麼幾分不善,“算你們陸府走運,我家主子暫時沒事。”
金鷗是個護主的下屬,陸修遠都明白,也懶得跟他計較態度的問題,不過心中卻是無比驚訝的,熬了這麼些時日,易白竟然沒昏迷?該說是太走運還是在這半個月之內奇蹟般的恢復了幾成?
想來是前者可能性大一點,連蘇晏都束手無策的人,陸修遠相信易白身上不可能會出現奇蹟,他如今只能吊著,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把解藥交給宛童,陸修遠對著金鷗道:“走吧,我去看看他。”
金鷗沒異議,他甚至覺得,陸修遠就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送給主子作為謝禮那都是理所應當的。
二人一路無話來到易白的院子。
他正在午休,斜躺在外間的小榻上,線裝書翻過來蓋住了臉。
“主子應該睡著了。”金鷗“噓”了一聲,“陸少爺還是別進去了,等主子醒來,我再去通知你便是。”
這時,小榻上的易白伸手把書拿開,看向門外的兩人,“有事?”
金鷗錯開身,繞到陸修遠身後幫他進門。
陸修遠仔細看了易白一眼,雖然沒什麼好轉,但也沒比之前更差,“我來看看你。”
“解藥都已經出來了,你不去找蘇晏,反而來看我?”易白輕嗤,“果然被我說中了,心慈手軟。”
陸修遠臉色一寒,“你是不是很希望我弄死你?”
起碼希望你能對我冷漠一點。
出來的時間久了,易白這位以前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漸漸地懂得了很多人情世故。
譬如,他明白了你越是在乎一個人,某天那個人突然要死了,便會給你留下一輩子難以撫平的傷疤。
如果說之前他不打算和陸修遠相認是因為介懷於自己那不堪身份的話,那麼現如今他仍舊不打算相認則是因為不敢。
幾個月的相處,他能隱約感覺得出陸修遠對他還是花了幾分心思的,而他也對陸修遠產生了那麼幾分依賴,算是彌補他從小到大少有人疼的空缺,但他希望這些都只是自己單方面的,沒必要把陸修遠也拉下水,自己到底是將死之人,他倒是可以輕輕鬆鬆說出真相然後兩眼一閉撒手人寰,那麼知道真相後的陸修遠呢?他的下半輩子就得活在悲痛、懊惱和愧疚當中。
在易白看來,兩兄弟的命運都是相當悲慘的,但相比較之下,陸修遠的境況還算勉強,那就讓他一直勉強幸福下去,陸修遠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總不能自己要死了還拉他下水不是?
“還是早些去找蘇晏吧,這個解藥擺的時間一久失了效用可就沒轍了。”易白側了個身背對著陸修遠,強撐著說出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