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所遭受的一切折磨與苦難,又要向誰討回?
黎夕妤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直至鳳蕭寒俯身,將她扶了起來。
他伸出手指,輕柔地替她擦拭眼角的淚水,目光中含滿了慈愛,宛如兒時記憶中的那般。
半晌後,黎夕妤的心緒漸漸恢復平穩,便出聲問道,“舅舅,接下來,您有何打算?”
“早在五年前,我便被季老將軍送進了敵營。而這五年間,陳將軍待我不薄,我也切切實實地有過動搖。可當我收到密信的那一刻,腦中閃過的卻是綺迎稚嫩的面龐……”鳳蕭寒沉聲說著。
“窮奇國,它興許早已不是我的家,可它卻是綺迎的家!倘若窮奇倒了,那麼我的女兒身為皇族,下場必不會太好。我不願那樣的事情發生,便毫不猶豫地,接受了這個任務。只可惜失之毫厘謬以千里,我終究還是露出了馬腳,被陳將軍抓獲……”
每每提及厲綺迎,鳳蕭寒的眼中總有慈愛的光芒閃爍,那是對於家的眷戀,對於親人的不捨。
“如今我還能活著,心中最想做的事,自然是去尋我的家人。可我沒有那個臉面,更沒有那個資格,我不該再去打擾……”
聽著他的肺腑之言,黎夕妤卻暗自垂下了眼簾,於心中思索著。
在昨日時,她本打算帶著他回到京城,將過往的真相公諸於世,還孃親一個公道。
然此刻,這個念頭卻漸漸消弭。
“夕妤,這兩日身處軍中,我倒是聽說了一些言論。”鳳蕭寒的神色突然又凝重了起來,蹙眉問道,“你可是與司空堇宥互生愛意?”
問話傳進耳中,令黎夕妤心頭一震。
“那司空堇宥如今當了反賊,日後便永無歸途。倘若他無法贏得皇位,那麼與皇家人鬥,終此一生都將不得安寧。你可要慎重考量,跟著他,日後怕是會吃苦受難,興許會因此斷送了性……”
“我沒有!”鳳蕭寒話未說完,黎夕妤忍不住打斷了他。
“舅舅,我沒有!”她凝望著他,眼底有悲涼,卻固執地說著,“我與堇宥少爺,不是您想的那樣!而那位死去的司寇姑娘,才是他忘不掉的人。”
鳳蕭寒有些驚訝,“可這軍中傳言又是怎麼一回事?”
黎夕妤掩在袖中的雙手緊緊攥在一處,深吸了一口氣,回道,“此事說來話長,當年我被黎府的人所害,險些喪命。是堇宥少爺救了我,帶我回到司空府。之後,少爺他領兵出征去往蠻州,我始終跟隨其後,併為他出謀劃策。而我與他之間,從來都涇渭分明,不曾生過不該有的心思。”
“至於軍中言論,呵……”黎夕妤苦笑了一聲,將目光轉向別處,道,“舅舅,您也在軍中生活了這麼些年,對於這些莫須有的言論,又怎能輕易相信呢?”
鳳蕭寒望著黎夕妤,神情有些複雜。
他似是看出了什麼,最終卻道,“既是這樣,那便再好不過。”
黎夕妤轉回眸子,重重點頭,道,“舅舅,如今我對這軍事也厭倦了,不若帶你離開。從此後天南海北,我都能照顧你。”
對於此番話,鳳蕭寒並不意外,卻問,“夕妤,你當真能拋下一切,與舅舅離開嗎?”
黎夕妤沉思了片刻,堅定地答,“我心意已決,必不會再留下!”
鳳蕭寒也不再回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表示尊重她的決定。
“那您先收整,事不宜遲,我們半個時辰後便離開!”黎夕妤說罷,立即轉身,向外走去。
此次離開,她並不打算向任何人辭行,尤其是……司空堇宥。
踏出帳子的那一刻,一股熱浪襲來,撲打在她臉上,令她有些不適。
辛子闌仍舊默立著,直直地凝望著她,目光有些怪異。
“小妤,你……”辛子闌張了張口,問道,“當真要離開?”
黎夕妤先是一怔,隨後輕輕點頭,“辛子闌,你不必再勸我,如今我尋到了親人,離開也沒什麼不好。”
辛子闌又張了張口,似想說些什麼,最終卻欲言又止。
“我要回去收整一番,煩請你再為我準備一些藥材。”黎夕妤凝望著辛子闌,輕聲道,“辛子闌,多謝你了。”
辛子闌擺了擺手,“你想要多少,我都能為你準備。”
“啊!”
突然,一道尖銳的女音自不遠處響起,打破了這炎夏的燥熱。
這驚呼聲傳進耳中時,黎夕妤的心,咯噔沉了下去。
只因這是她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