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莘然的眼中卻閃過幾分錯愕,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回應。
眼角卻瞥見司空堇宥再度提筆,他連忙垂眸看去。
但見紙張上,寫著這樣一番話:想要做那隻大紅鳥嗎?帶她離開吧!
厲莘然更是驚愕,微微張大了嘴,竟有些不可置信地盯著司空堇宥。
隨後,紙上又寫道:我仔細考慮過了,這永安寺確是清貧,長久住在寺中,對她的傷勢沒有任何幫助。你帶她離開吧,至少,能為她補補身子也好。
停下筆後,司空堇宥抬眸,迎上了厲莘然驚疑的目光。
二人靜默地對視著,良久。
厲莘然暗自長嘆,無聲苦笑,而後又望向黎夕妤,開口道,“阿夕,你若想感謝我,不若隨我離開。這寺中清苦,我帶你去往繁華的城鎮,尋遍世間神醫,定要治好你的雙眼!”
這番話傳進司空堇宥的耳中,刺得他心如刀絞。
而黎夕妤聽後,嘴角淺淡的笑意漸漸退卻。
她睜開眼,目光空洞,望著二人所在的方向,正色道,“貧尼早已皈依佛門,不會再理會紅塵中事。厲施主若是耐不住這寺中的清貧,倒不如早早離去。”
此番話一出,厲莘然立即便看向司空堇宥,目光中的意味再明顯不過:你看,她不願隨我離開。
自厲莘然提出想要帶她離開一事後,黎夕妤便再無任何興致,起身走回屋中,並順勢將房門合上。
司空堇宥與厲莘然站在屋外,神色各異,各懷心思。
“呵……”厲莘然苦笑了一聲,道,“你說好笑不好笑,從前她滿門心思只想離開此處,可如今,我曾不止一次地提出要帶她離開,她卻絲毫不願隨我走。司空堇宥,你以為我不想帶她走嗎?若是她願意,你此番怕是已尋不到她了……”
*
接下來的三個時辰,司空堇宥始終站在窗外,凝望著屋內的身影。
他見她繼續敲著木魚,捻著佛珠,雙唇依舊張張合合,卻不知在唸些什麼。
他便如此定定地盯了她整整三個時辰,竟將她唇形的張張合合記在了心間。
她反反覆覆念著的,彷彿僅有幾句話。
他並不懂得佛門教法,故而也不曾刻意去參悟她所念的經文,只是目光逐漸變得迷離。
他忽然便想起了與黎夕妤的初見……
那彷彿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在某個豔陽高照的日子裡,他隻身一人走訪黎府,心不甘情不願。
之所以會有這般情緒,便是因著那一行,乃是受父親逼迫。
聽聞黎府的二小姐患了惡疾,而身為未婚夫婿,父親認為他理當去探望一番。
當他穿行在黎府時,卻瞧見了結伴而行的兩名女子。
其中一名女子喚另一人為“小姐”,可他看著二人穿著打扮,只覺並沒什麼分別。
隨後,他又聽見了那婢女的言論,卻是在猜測二小姐根本沒有病。
也不知怎的,他便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
隨後,那被喚作“小姐”的女子便直直地撞在了他的身上。
彼時,他的臉色一定很難看,徑自遠走了。
可心中卻升起絲絲異樣,令他的呼吸也不由變得急促。
三日後,他再度去往黎府。
穿行在府中時,他聽見家僕們無不在議論“大小姐被老爺剜了心頭肉,救二小姐性命”一事。
無數言語傳進耳中,卻令他心生憤懣。
他雖早已喪母,可父親對他的關愛卻從不曾減少,他無法想象,究竟是怎樣狠心的父親,才能做得出如此殘忍之事。
於是,他便隨著人流,去了偏院。
尚未踏進院落,便聽見一陣爭吵聲,隱隱有人提及“玉簪”。
而待他走近,卻正好瞧見那大病未愈的二小姐抓著母親的玉簪向一道弱不禁風的身影撲了去。
那身影正是三日前撞在他身上的黎府大小姐。
二人隨之推搡起,他看得出女子無甚氣力,可那二小姐卻佯裝敗落,自行向後倒去。
隨之,他母親的玉簪,也應聲而斷。
那一瞬間,怒火湧上心頭,他恨不能立時衝上前去,將那二小姐碎屍萬段。
可他素來是個自制力極強的人,當他聽見二小姐將所有的罪過都推給那大小姐時,而周遭卻無一人相助,他便看清了眼下的情勢。
他雖覺得那女子可憐,卻斷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