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堇宥收了劍,正欲自厲綺迎手中接過黎夕妤,她卻突然開了口。
她全身無力,雖倚靠在木樁上,可若不是厲綺迎扶著,她怕是早就跌倒在地了。
“少爺,”她開口,竟道,“這個,我不喜歡……”
她一邊說,一邊費力地抬起手,指著那穿透了皮肉的鐵鎖。
司空堇宥驀然蹙眉,低聲回,“眼下辛子闌不知去向,待我們回去後,由他為你摘除。”
說著,他便走近,伸出了手臂。
“不!”黎夕妤卻倔強地搖頭,“我不要再帶著它……少爺,你將它取出來,取出來……”
仍舊是苦苦哀求的語氣,令司空堇宥的眉頭越擰越緊。
他終是握起雙拳,衣袖顫抖著。
他自然明白黎夕妤的心思,這樣一條鐵鏈穿骨而過,於任何人而言,都是莫大的屈辱與折磨。
故而,他沉默了片刻後,便看向厲綺迎,出聲道,“將匕首拿來。”
厲綺迎聞言,連忙自懷中摸出了“羽暉”,遞給司空堇宥。
他將刀柄牢牢攥在掌心,走至黎夕妤面前,深深地凝望著她,開口時嗓音卻柔和無比,“可能會有些痛,你若是忍不下,便喚我的名字。”
說罷,他伸出顫抖的手臂,緩緩將那鐵鏈,抓在了手中。
沉重且冰涼,其上鮮血淋漓,刺得他眉眼生疼,心底更是宛若被一刀刀凌遲著,痛到無以復加。
他只是盯著鐵鏈,不敢再去看黎夕妤的傷口,生怕再多看一眼,便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在火光的映照下,刀刃泛起了陣陣寒芒,它緩緩靠近那可怕的鐵鏈,即將吞噬其所有的囂張與高傲。
黎夕妤的額角又有汗汽溢位,當司空堇宥抓起鐵鏈的那一刻,便有疼痛蔓延,皆被她咬緊牙關努力忍下了。
而當“羽暉”與鐵鏈相交,那鋒利的刀刃摩擦在鐵壁上時,那因震動而帶給傷口的刺激,卻是越來越猛烈。
儘管黎夕妤知曉,司空堇宥已十分小心,他已用盡全力,拼命地將對她的傷害降至最低。
可那種強過鑽心刺骨千百倍的疼痛,仍舊毫不留情地,徹襲她全身。
“呃……”她忍不住低吼出聲,嘴角的鮮血原本止住,此番卻再度溢位。
她聽見厲綺迎在身邊低聲抽泣,同時也聽見了司空堇宥的聲音。
“喚我的名字。”他如此吩咐。
黎夕妤的心顫了顫,回想過往之事,她喚出他全名的次數,卻是屈指可數。
“司……司空……堇宥……”她低低地喚著,有些遲疑,又有些不適。
“恩,再喚。”他又道。
汗水在臉上肆無忌憚地流淌著,黎夕妤抿了抿唇,面容因疼痛而變得扭曲,卻又開了口,“司空……堇宥……”
如此這般喚著他的名字,竟覺身上漸漸有了力氣。
“繼續喚。”
“司空堇宥……”她終不再遲疑,原有的不適感也漸漸消散。
只覺他的名字分外好聽,能夠在無形中帶給她力量。
“呃……”鐵鏈被“羽暉”斬斷的那一刻,更加強烈的痛感傳來,幾乎是下意識地,黎夕妤便低吼出聲,“司空堇宥!”
“我在,別怕!”司空堇宥也出聲回道,額角有豆大的汗珠溢位,他卻顧不得擦拭。
鐵鏈斬斷後,接下來的要做的事,才會是最可怕的……
司空堇宥抬眸,深深地凝望著黎夕妤,似是在等待她做抉擇。
黎夕妤深深呼吸著,衝他點頭,“我,可以……”
隨後,司空堇宥便再度垂首。
他方才所斬斷的部位,距離黎夕妤的傷口不遠,便是為了稍後取鏈時,能夠減少給她帶去的疼痛與傷害。
額間的汗水滴落而下,滴在那可恨的鐵鏈上,滴在他的雙手上。
他的手臂仍在顫抖,雙眉緊鎖,緩緩拉扯了開。
鮮血汩汩而流,黎夕妤傷口處的血肉愈發模糊,司空堇宥只覺眼前一片腥紅,那腥紅快要將他吞噬。
而黎夕妤也實在忍受不住這般的痛意,便一遍遍地喚著,“司空堇宥……司空堇宥……司空堇宥……”
聽著她絕望又無力的呼喚,司空堇宥的心也愈發地疼了,可他不能停手,便也只能同她一般,忍受著煎熬與絕望。
到了這時,他才恍然明瞭:何謂傷在她身,痛在己心。
“司空……堇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