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昨日至此刻,毓宜已與她談話兩次。
可這每一次,都會提及辛子闌。
倘若說是他並不知曉辛子闌的行蹤,她卻是如何也不能相信的。
但這王孫貴胄的心思,她又如何能夠捉摸得透?
正如毓宜所預料的那般,司空堇宥與厲澹間的戰爭,於這日酉時三刻,再度拉開了帷幕。
即便身處異國他鄉,黎夕妤也仍舊察覺得到,整座易寧城也在悄無聲息間,被凝重的氛圍所籠罩。
她心中雖有所擔憂,可屋外守著的二十餘人,卻是切切實實地阻攔了她的腳步。
如此這般的情形,倒是與禁了她的足,無甚區別。
入夜後,她躺在榻上,只覺隱約間彷彿能夠聽見遠方戰場上傳來的喧嚷聲。
雖低淺難辨,卻持續了整整一夜,未曾停歇。
而這一整夜的時光,黎夕妤始終處在似睡未睡的狀態下,腦中紛亂不休,心底縈著擔憂。
辛子闌的藥物本是有著很好的助眠功效,可近日來卻似乎失效了一般……
她便在如此這般的情勢下,度過了半月的時光。
半月來,她不曾聽到半點有關於戰事的訊息,毓宜也極少來訪,便是來了,也只是匆匆看她一眼,關於戰事則隻字不提。
黎夕妤曾忍不住向守在屋外的侍衛打探訊息,奈何他們皆得了毓宜的令,無論如何也不肯透露半分。
看她如此心焦的模樣,司空文仕曾多次安撫,卻並無太大的效用。
她甚至想過偷偷溜出府去,可在眾人的監視下,她的一舉一動,都會毫無保留地,傳進毓宜耳中。
遂,為了平復心緒,她託人去往集市,買了針線與繡布,又請了城中一位頗有名聲的繡娘,教授她刺繡之藝。
此法果真奏效,她很快便沉浸在刺繡之中,漸漸忘卻所有煩憂,眼裡心裡便唯有繡布與針線。
起初,她的手法十分笨拙,僅僅只是最簡單的圖案,她都繡得十分難看。
隨著時間的推移,她便也逐漸熟練了起來,針線在她手中變幻無窮,繡出的花草已初具形態。
幾日後,繡娘見她學有所成,便離開了府邸,卻留下了一匹約莫一丈長、三尺寬的繡布,要她繡出一副山水圖來。
黎夕妤此番倒是犯了難,若是花花草草在她的腦中倒也有些形態,可這偌大的一副山水圖,倘若沒有半點參照,她是斷然繡不出的。
這個訊息很快便傳到了司空文仕的耳中,他主動提出會替她作畫一幅,將山清水秀的姿態融於筆尖,印在紙上。
在這個黃昏,夕陽的餘暉透過窗子,落在司空文仕的肩頭。
黎夕妤靜默地坐在一旁,盯著他認真作畫的模樣,出了神。
她始終記得,司空堇宥精通畫藝,曾以刀刃在地面上作畫,短短時間便繪出了一副山谷地貌。
而司空文仕停筆時,那印於紙上的秀美山河,更是令黎夕妤驚歎到合不攏嘴。
想不到這父子二人,竟都擅於作畫。
有了司空文仕親筆所繪的山水圖作參照,黎夕妤繡起時便也輕鬆了不少。
她將滿腹的心事都藏於針尖,瞧著那由絲線緩緩繪成的山水,嘴角漸漸有了笑意,夜裡入睡也更安然。
這樣的日子,又持續了半月。
距司空堇宥曾向她許諾的期限,竟已不知不覺便超出了五日!
而這日一早,天尚未亮起,黎夕妤便自睡夢中轉醒。
心中凝聚著濃濃的不安,與司空文仕共進早膳時也食不知味,神色飄忽。
當她坐在矮凳上,執起那根熟悉的銀針,瞧著眼前已繡出稜角的高山,努力平復了心緒,便繼續繡了起來。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心思漸漸飄至遠方,腦中不時閃過那道熟悉的身影。
忽然,一陣刺痛自指尖蔓延,她連忙鬆開銀針,瞧著左手食指指腹處的那一點腥紅,心頭驀然狠狠地抽痛了幾下。
不祥的預感湧遍心間,她坐立難安,想要出府,卻被人無情攔下。
她便請人去尋毓宜,聲稱有要事與他商議。
可那人離開後許久,也不見歸來。
她便唯有在院中來回踱步,直至月升日暮,直至晝夜交替,直至……天邊颳起獵獵寒風,無情地拍打著她的身軀。
其間,司空文仕曾不止一次地前來勸說,可她固執地不願回房。
守在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