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感覺太過熟悉,她知道,他又要強行抓她上馬了!
可此番,她的身子始終朝下,最終更是直直趴在了馬背上,視線所及便是竺商君的肚子與地面。
她揮舞著四肢掙扎了片刻,想要起身,司空堇宥卻伸手一把按在她的腰間,任她如何掙扎,也皆是徒勞。
而後,司空堇宥猛地一揮馬鞭,竺商君吃痛,邁著步子便迅速衝了出去。
黎夕妤便如此掛著,竺商君的速度太快,她下意識便伸出雙手緊緊抱著它的肚子。
而在這顛簸之中,她只覺腹中一陣翻江倒海,令她幾欲作嘔。
漸漸地,因著胸腔遭受壓迫,她心口的傷勢也難免被牽動,一陣陣地抽痛著。
可她卻咬緊了牙關,不吭不響,獨自忍著。額角漸有汗汽溢位,她發覺全身上下的力氣正在漸漸抽離,她抱著竺商君的手臂再也使不出力氣,緩緩垂落。
而就在這時,她突覺腰間一緊,那原本死死按著她的大掌轉而將她提起。
一陣天旋地轉,片刻後她終於不再是趴著,轉而坐在了馬背上。
她已經沒有什麼力氣,身子便止不住地向司空堇宥靠去,待她的後脊觸碰到他的手臂時,她猛地一驚,立即咬緊了牙關,努力坐直了身子,命自己不去倚靠身後的人。
她察覺到司空堇宥的氣息仍是那般陰冷,她便也一言不發地垂首,頭腦昏昏沉沉,身子的不適令她十分痛苦,只盼著此程能早些抵達蠻州,只盼著竺商君能早些停下。
“記住,你的救命恩人,從始至終,只有我一人!無論辛子闌為你做了什麼,你要感恩戴德也好,你要三拜九叩也罷,但卻絕對不準,為了他……而忤逆我!”
半晌後,他的聲音自耳畔響起,有些沙啞,有些沉重。
黎夕妤聞言,心頭驀然一顫,原本昏沉無比的頭腦,卻在這一刻陡然間變得清明。
不知為何,一股酸澀自心底湧出,她輕咬下唇,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少爺,無論旁人搭救我多少回,我心中最感念的,從來就只有你一人。”
可你興許不知,那夜在水下,我多希望那人……是你。
黎夕妤的話語中帶著幾絲顫意,卻將自己的心思,深深埋藏。
他們此刻已離開京鄉城,一眼望去,這寬敞大道上,竟罕有人跡。
竺商君的步子終於漸漸慢了下來,最終停在道路旁,不再前行。
身後司空堇宥的氣息也不再那般陰冷,黎夕妤察覺得到,他周身的怒意正在漸漸消退。
“少爺,”她開了口,出聲喚著,“為何……不走了?”
“你不是要等人?”只聽他反問,語氣終是柔和了不少。
黎夕妤心頭一動,有些欣喜,立即轉眸去看他,“少爺,你改變心……”
她的話語陡然間頓住,竟有些錯愕。
但見司空堇宥的面目十分陰沉,這本是正常,可他的神色……
黎夕妤瞧見,他的眸中竟摻雜著幾分她從未曾見過的……隱忍。而在他的目光最深處,似有某種情愫在掙扎,可她此刻讀不懂。
她不知他在隱忍什麼,卻十分清楚,他此刻的諸多情緒,皆與她有關。
“少爺……”她又喚道,卻發覺竟不知自何時起,她已將“少爺”二字喚得這般自如,這般……深刻。
聽見她的呼喚,司空堇宥眼底的情緒漸漸收斂,最終恢復至往常的冰冷。
黎夕妤這才轉過頭去,靜默地坐著,再不發一言。
此番司空堇宥肯暫且停下等候辛子闌,已實屬難得。卻不知那辛子闌是否會追來,倘若那傢伙一氣之下甩手走人了,那她的靈芝豈不是也要泡湯了?
那靈芝……可是司空堇宥公然站在擂臺上,與人比武得來的!
為此,他甚至被那將軍的女兒給纏上了,吵著鬧著要嫁給他!
就在黎夕妤想到司寇瑕時,身後的男子突然開了口,道,“關於那位姑娘,我半點也不曾放在心上。你莫要聽辛子闌胡說,也莫要隨著他一起胡鬧!”
聽了這話,黎夕妤心頭又是一顫。
關於司空堇宥如何看待司寇瑕,她心中雖有些在意,卻從不曾想過要去過問他的心思。畢竟,這是他個人的情感私事,與她無關,她更無權干涉。
可她卻沒想到,此番司空堇宥……是在向她解釋?
一時間,她的心底有種情愫正瘋狂地滋生著,令她渾身發軟,險些就要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