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喝酒,總需有個說法。”梁錦棠明明就一臉恨不得搶過來就喝光的樣子,卻硬生生就忍著,非要明明白白說清楚。
於是,那傅二姑娘便坦蕩大方地直抒胸臆:“青陽傅氏二姑娘,今日誠邀梁三爺私奔,不知梁三爺,跟是不跟?”
“梁三爺他,自是要跟的。”
這是他等了許久的,一生至死的邀約。
50。第五十二章 終章
望歲九年四月二十六; 傅攸寧於光祿府議事廳毒發,吐血倒地。京中醫者皆束手無策。
四月二十七,德高望重的杏林名家、扶風梁氏家醫褚鶴懷稱,傅攸寧所中之毒; 或需尋訪遁世名醫方有一線生機。
四月二十八,光祿羽林中郎將梁錦棠上表請辭; 朝野譁然。
四月二十九; 聖主面召梁錦棠密談後,准奏。
四月卅日寅時,一輛馬車自帝京東城踏月而出。
十里長亭前有送行人恭候多時。
齊廣雲將裝瞭解藥的錦盒遞給梁錦棠; 笑道:“那年她來時; 京中幾乎無人關注; 如今她離去; 倒轟動一時了。”
梁錦棠笑意溫柔地轉頭望向馬車內沉睡的人; 再轉回來看向齊廣雲時; 目光帶著鋒利寒冰。
當齊廣雲猝不及防地捱了一記暴擊後; 梁錦棠才笑著揚了揚那裝著解藥的錦盒:“就不謝了。”若非這混蛋,傅攸寧也不會帶著一身的毒過了這麼多年。
謝他?沒當真砍死他,已算梁錦棠替傅攸寧留的同門之誼了。
齊廣雲抬以手背抹去唇角血跡; 不惱反笑:“這,本也是我欠她。”
當年是他誆了傅攸寧替他試藥。
他那時帶著滿心戾氣的惡意; 卻未想到這世間真會有這樣傻的人。便是拿自己的命去成全別人; 她也無畏; 全無半點猶疑。
“那個鄒敬; 你交出去了麼?”先前蕭擎蒼自河西將鄒敬秘密押送過來後,梁錦棠便將人轉手給齊廣雲。
齊廣雲長長嘆了一口氣,低聲道:“已轉手給了南史堂,也向南史堂示警,不過……他們仍心存僥倖。”
南史堂那些蠢貨,即便鄒敬死了,可他做過的事有跡可循,既繡衣衛查得到,梅花內衛終有一日也能查到。
若真相被揭開,南史堂在京中各處職位上安插的人,至少有一多半要被連鍋端。可便是這樣,南史堂的人仍舊固執到風平浪靜。
梁錦棠蹙眉,壓低嗓音輕道:“鄒敬發現的那段史料,一旦洩露,必有大亂。”
“我明白,”齊廣雲淺淺笑著,眸中有些傷懷,“眼下我得到的訊息是,今上已密令梅花內衛在暗裡追查鄒敬案,南史堂的人固執不聽勸,我也只好……就如你說的,能救一個是一個吧。”
以今上的謹慎多思,這場風暴無可避免,偏那些待宰的羔羊就愛那份引頸就戮的壯烈。
見梁錦棠像是想說點什麼,齊廣雲打斷他:“京中這些事自有我善後,你們儘快離開。帶她回青衣道去,這頭的訊息我會派穩妥的人傳回來。”
數百年來,史家弟子所行的這條路之所以讓人心生敬畏,本就是由許多不為人知的飛蛾撲火堆疊而成。
前路還長,願你們始終不要放開彼此的手。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願江湖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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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歲九年冬月十七,青衣山下。
“傅維真!”
一聲怒氣沖天的嬌喝自前院炸響,迴音不絕於耳。
“振聾發聵啊……”
前幾日剛過十歲生辰的傅維真死死拿背抵住書房的的門,羸弱的身軀瑟瑟發抖。
初夏時傅攸寧與梁錦棠離京時,齊廣雲將解藥交給她,並告知且等候他那頭的訊息,於是兩人相攜回了青衣道,便在這青衣山下落腳。
一時也無大事,傅攸寧便只管出入師門藏史樓借些書冊,成日埋頭苦讀,將從前未學懂的東西一一重頭再來過。
財大氣粗的梁三爺倒是買田置地、建宅起樓,忙得不亦樂乎,一副就此落地生根的架勢。
最叫她意外的是,母親與傅維真也被一併接了過來同住。按梁三爺的說法,一應田宅全姓傅,母親與傅維真便沒有在外獨居的道理。
傅攸寧本擔憂與母親相處會稍有尷尬,可同住半年來,雖並不特別親近,卻倒也無衝突,也算家宅安寧。
若沒有書院先生們三天兩頭登門痛訴傅維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