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仔細回顧這些天的經歷,仍然覺得哪些地方不對勁,就憑著這一絲懷疑,她始終沒有與楊海攤牌來講,也始終沒有放棄楊海沒錯的念頭。
種種疑點令她心頭像一團亂麻,放不開放不下也不捨得放!但有一件事她是毫不猶疑的,黑傘一定要封印,成軍的遺骨必須拿到!
當易小柔匆匆換了衣服跑向墓地時,黑傘正在同間旅館的另一個房間裡,附身於陳潔所帶來的老管家,坐在椅子上細細地品茶。這是他特意囑咐陳潔買的,花費不菲,陳潔心疼,它卻眼皮都不眨一下。
陳潔沒心思喝這茶,她不停地注意著門外的情況,雖然明知道自己什麼也看不出來,卻還是沒法忍住。想了會兒,她問道:“成軍的遺骨是假的嗎?”
“真的。”黑傘吹走一片茶葉,看也不看陳潔一眼,“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就算是假的他們也沒法分辨啊,陳潔在心裡咕噥一句,黑傘卻彷彿聽見了般,微笑起來:“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做是多此一舉?”
相處得久了,摸熟了黑傘的脾氣,陳潔也不是個傻子,當然知道怎樣的性格最對它胃口。一聽這話,立刻說:“是啊,假的我覺得對他們來說也足夠了。”
黑傘點了點頭,微笑著嘆道:“我已經活了近千把年了,看過無數對情侶,先不說真假的必要,他們我怎麼可能會看走眼?就算她能拿到成軍的遺骨,他們的緣份也到了盡頭。到時候我吞食了楊海,就可以成為一個完整的人,我還怕那幾根爛骨頭?”
這話中每個字都透出一股子自信與驕傲,對黑傘來說,輸給人類已經不是丟臉,而是不可能。
完全不可能!
他怎麼會輸給人類?什麼樣的人他沒見過?什麼樣的事他沒見過?
然而黑傘到底忽略了一件事,它所見的人,只不過是它想要見的人,那些陰鬱、可怕、邪惡、懦弱的人們。而人們心中的另一部分,它則見不到。或者說,即使見了,它也有意無意地忽略掉。
這份自欺欺人,如果讓易小柔知道了,肯定會大加嘲笑。只是,她此刻沒空去理黑傘,勿勿跑去墓地的她在與張昊糾纏之時,心急如焚卻仍然不得不假模假樣的笑嘻嘻,當張昊帶著她進入墓地時,肚子裡已經把對方問候了個遍。
當她再次見到成軍遺骨時,心中的激動不可謂不強,轉頭看見張昊瞪著一付討好的表情,心中不由有些歉意。她對張昊招了招手,等他得意地跑過來討賞時,只說了一句“對不起”,便對著張昊的臉揚起楊海送給她的迷魂粉,這麼大個男人就怦得一聲倒下去了。
她不及細察張昊的狀況,慌慌張張地把骨頭拿起,內心雖然火燒屁股,表面上還是裝得從容的樣子走了出去。到了村裡的路上,她立刻拔足狂奔,進了旅館掩上門後,才發現楊海不在房間裡。
手機拔了楊海的號碼卻總是不接,遺骨有了,關鍵一步卻邁不出去,她不禁氣惱起來。猶豫片刻,準備打電話給楊洋問問有沒有什麼辦法。
上次寺廟之族,楊洋直接被趕了出去,事後問起來,他居然都沒報警。易小柔質問他時,還理直氣壯地說“這種鬼神之說怎麼能報警,你這不是多事嘛”。當時的她仔細想了想,不由有些氣結——如果楊洋報警了,也許就不會有後來全寺和尚枉死的事了。
只不過,楊洋說的倒也有理。經此一事,易小柔認為他還是有點想法的,只不過不一定是好想法。但她現在無人相助,只剩他了。沒想到,電話才撥了一個號,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如果是服務員肯定在敲門時喊一聲,如果是楊海,根本不會敲門,他也沒法敲門。
是誰?
黑傘的名字立刻竄入腦中,她如同炸了毛的貓般跳起來,迅速掏出包裡的水果刀,小心翼翼地喊了句:“誰?”
“是我。”
門外的聲音非常溫柔,也十分熟悉,更有一分莫名的安全感。可是看著床邊靠著動也不動的大白兔,再分辨了下那明顯是耳朵聽見的聲音,易小柔的心底不由掠過一陣寒意。
她所站的地方到門口不過是幾步的距離,可是此時走起來,卻如同千步萬步。當她邁著沉重的腳步好不容易走到門口,顫抖地拉開門時,楊海的臉映入了她的視線中。
那是真正的楊海,有溫度,會呼吸,面帶溫柔笑容的楊海。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怔怔地盯著眼前的人。他穿著整潔的襯衫與牛仔褲,看起來如同普通人般,可是眼中所散發的滄桑證明了他並不是什麼假像,是實實在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