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微微一笑,她發現這表情與自己的身體原來那般契合,充滿了陰鬱的得意,以及掩蓋不住的憤怒。
“慢慢待著吧,你有一場好戲能看。”
丟下這句話後,黑傘便轉過身去,姿態優雅地坐了下來,挺直的脊背顯現出優美的線條。無論是男是女,她不得不承認,它都能挖掘出肉身最美好的一面,令草根變成貴族,這是她永遠企及不上的。
在她驚訝的同時,黑傘也感到了少有的驚奇,已經很多年沒有事能讓它感到驚訝了——易小柔真地沒有給自己施加任何法術,來牽制楊海的魂魄。它計劃的一切基礎根本就是不存在的,這極大的動搖了他的自信。
如果她說的是實話,“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和楊海分不開的”,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它活了這麼久,還真沒看過人的魂魄會無故出現這種情況。
不過,無所謂了。
它的念頭一轉,放鬆了下來。無論他們之間的魂魄因為什麼而無法分開,只要楊海能夠重新走回它所希望的道路,其他都不用在乎了。
它唯一遺憾的是,易小柔恐怕不能再利用了,依她的性格,就算施以好處,她也永遠不會乖乖聽話,他們之間的憎恨用女媧的補天石也無法彌合。它感到很可惜,因為易小柔的個性它非常喜歡,如果能從小好好調教,她應該能成為它的左膀右臂——她可比陳潔之流要有用得多了。
不過,凡事總有遺憾,人不能與天比肩——想到這裡,它不禁暗笑起來——它也越來越習慣自稱為人了。
易小柔看見自己坐在餐桌旁,手指輕點著玻璃轉桌,嘴角噙著微笑。她決定好好學習一下,以後裝冷豔時可以用用。
她正盤算著怎樣擺手臂才最有誘惑力,楊洋的臉出現了!
餐館門口的玻璃上楊洋的臉一閃而過,她以為是眼花,又瞪大了眼睛盯著那扇比廁所還破的門半晌。不負她的期望,一個男人推門而入——不是楊洋。
楊洋沒有這般沉穩的氣質,也沒有這般高大的體格。這是個真正的男人,有著一張被歲月磨礪過的臉,眼角處幾道皺紋也許在他思考時總是出現,而修長手指上的粗大骨節也許活動起來就會很靈巧。
男人臉很漂亮,是的,漂亮,他年輕時肯定會受到無數女人的追捧。可是現在,那張漂亮臉上的青澀已經全部褪去,堅石般的平穩卻並不令人覺得難以靠近,就像是山林清泉小溪旁浸潤著溪水的青石,可以讓女孩子放心地坐在上面,在炎熱的夏天把曬得發燙的雙腳放進溪水中,享受舒服的清涼。
他也許沉默寡言,卻永遠會在關鍵的時候出現,承擔起他該承擔的責任。在寒冷的夜晚,他會忙工作到深夜,卻不忘給所愛之人掖好被子。
楊海,除了他,不會是其他人了!
易小柔覺得如果現在還有身體的話,肯定會激動得熱淚盈眶。不僅僅是因為楊海來了,還是因為楊海的樣貌令他非常滿意——雖然這時候說什麼滿意不滿意沒意義,可是她沒辦法不去想!
她想尖叫,想跑進他的懷抱大叫,想做任何丟臉得不行卻一直想去做的事。可是最終她只見到“自己”站起身來,一臉哭喪地張開手臂,向著他撲了過去,口中含糊不清地喊道:“你怎麼才來,我都嚇死了!帶我走吧,我不想再呆在這裡!我害怕!”
不,那不是我,那貨不是我!
她的尖叫還沒離開腦子,楊海已經一拳擊在了“她”的胸口!
這算什麼?好不容易有個溫柔專一大氣沉穩有責任心對她寵愛有加的男人,第一次見面是給她當胸一拳?
這算什麼?
這算什麼?
她的腦中好幾分鐘內都盤旋著這句話,久久不能釋懷。她很想喊一聲“我的命難道是官方說明”,可最後還是歸於平靜,因為她現在只是個魂魄。
她猛地反應過來,楊海的身體怎麼會出現了?難道楊海的肉體回來了?
不對,這裡有哪裡不對!
想了片刻,她突地醒悟過來,她現在是魂魄,楊海原來也是魂魄,於是他們終於可以相見了。某方面來說,這是個好事,可是另一方面,她又覺得心裡更涼嗖嗖的,黑傘的能力如此之強,想剝除她的魂魄,便可以輕易做到,那是不是說,以前有什麼原因讓黑傘無法對她下手?如果能下手的話,為什麼它沒有一開始就用這種方法?
她想不通,卻無法停止不去想,從一開始楊海的出現到黑傘的做法以及他們中間辛苦查證的一切,當檔案室的回憶出現在腦海中時,某一頁上面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