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海川擁抱她片刻,鬆開手臂,笑著說:“可不是嘛,好久不見了,有十年了吧?難怪認不出來了。”
陳安直個勁兒點頭,霍大哥一直在外地任職,很少回京,即便回來,也多數碰不到。她眼睛水霧濛濛的,可笑得卻很燦爛。
霍海川笑著說:“小丫頭果然長大了,我回來才聽說了你和立維的事,真好,就象濱川和寶詩一樣,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大哥祝福你們。”說著又拍拍立維的肩膀熬。
立維說:“大哥回京一趟也不易,這次可多待些日子?”
霍海川說:“也是七天假,沒辦法,過幾天就得走。”他笑呵呵的,十分高興,“今兒趕上了,咱們三個先喝一杯吧,等再過些日子,大哥一定趕回來喝你們倆的喜酒……誰叫,咱們大院裡女孩子少呢,小安安和寶詩,可是大傢伙的心頭寶呢!”
陳安眸子亮晶晶的,溼漉漉的,好象回到以前的流金歲月。
眾人叫起好來,高嘉文又攬了倒酒的差事,蘇子昂心細一些,疑惑地問:“哎,日子定了?我怎麼沒聽說。”
立維心裡一沉,臉上倒沒帶出什麼。
那邊霍海川和安安在交談,霍河川就不緊不慢解釋說:“剛才我們送魯阿姨時,恰好在外面遇到陳叔也要走,魯阿姨跟陳叔說,約個時間商量日子,想必是,安安和立維,離結婚那天不遠了。”
蘇子昂笑:“那肯定是,都訂婚了,早結早了,早晚的事兒。”
霍河川笑著,看了看那兩人,立維倒沒怎麼樣,就見安安臉上一僵,有些彆扭。他說的是事實,但只不過是其中一部分,當時,那場面,有多冷,有多尷尬,有多令人揣摩不透,連他這個外人,都覺得透不過氣來:當時魯阿姨旁邊,站著的還有董阿姨,董阿姨可沒魯阿姨那麼和善,她臉上陰晴不定,有些咄咄逼人,而對面,是一臉尷尬的陳叔和陸阿姨,還有陳奶奶。
魯阿姨笑著說:“老陳,找個時間,咱們商量一下安安和立維的婚事吧,順便把日子訂下來……我可是盼著,早點娶兒媳婦呢,安安以後哇,就不歸你們管了。”
說這個,倒也沒什麼,魯阿姨一直喜歡安安,他們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可董阿姨馬上接了一句,對著陳叔,語氣冰冷:“這回,你得給我個說法,我想安安也需要,人在做,天在看,我們娘倆兒再糊塗著心眼子,也有忍不下去的一天!”說完,頭也不回走了。魯阿姨也沒再說什麼,也走了。
那一瞬間,他清楚看見陳奶奶眯縫著的眼睛,睜開了。
他想,這裡邊,一定有事兒。一向沉著幹練的董阿姨,竟不顧及當著他和大哥兩個晚輩的面兒,在陳叔面前發了一通火。而魯阿姨說的那幾句,看似沒什麼,但在那樣的情境下,也是必有玄機、不是隨便說的吧。
霍河川又看了立維一眼,就見大哥和他們倆兒,碰了碰杯,三個人都笑著,表面看,很好,沒什麼……喝完了香檳,安安竟嗆了酒,立維在幫她捶背、順氣,大哥則哈哈大笑。
彷彿真的很好,一團和氣的樣子。
陳安咳得眼淚都出來了,越湧越多,到後來止也止不住似的,嘩嘩往下淌,她想她有些醉了吧,竟不能自控,低伏在立維懷裡,感覺有兩隻大掌,一直在她背上按著,揉著,那掌心滾燙,穿透肌膚,似要灼透她心肺……她心裡明明又很急,被那灼燙燒得,她想擺脫,又覺得無力,腦子裡也象漿糊似的糊住了,只有一個意識,不該這樣,不該又如此,自己再一次失態了。
那廂,大哥還在笑,和眾人親熱地說著話,忽遠忽近的,她聽到碰杯的聲音。
她終於止住了,她想她的樣子一定狼狽極了,從沒有過的狼狽,在她極力迴避和不願露面兒的場合。
她沒法再躲避。
一抬頭,就接觸到一對烏沉沉的眸子,冷冽而銳利,那眸子深處,似乎有探尋和追究之意。
她真是想逃。立維的目光,像是帶著硬刺,直戳過來。她揪緊了自己禮服下方的布料,想要尋到一個支撐,哪怕被他刺中,她也好,有這樣一層薄薄的布料,幫她抵擋一陣……他的目光立即追過來,盯著那裡,就見他眼神一凜,陳安一驚,低頭看了看。
她怎麼忘了,這件湖心藍的緊身小禮服,是他給的,原本也是她比較喜歡的,原本她也打算穿著來的……此時,卻象是一件堅硬而討厭的鎧甲,牢牢束縛了她的人,她的心。
她心裡的去處,原本是想貼近他的,她也想讓自己過去,然後給心安一個家,可終究是,不行啊,她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