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嚴重,事情根本不會變得他們以為的那個樣子呢?
建和帝慢慢喝一口茶,微笑問:“說起來,豫兒今年可是十八歲了?”
“是。”謝清豫勉力一笑,“陛下的記性真好。”
“記得你小時候一點點大,還不夠朕的龍案高。”建和帝輕嘆一氣,“這麼一轉眼間,朕老了,豫兒也已經這般大,都是有人想要向朕求娶你為妻的年紀了。”
發生那種事,關係到她的終身,她知道也不足為奇。聽到建和帝這樣的話,謝清豫沒有裝傻充愣,也沒有應話,只一雙眼睛望向上首處的人。
建和帝卻話鋒一轉:“豫兒如今可曾有心儀之人?”
總不能說陸至言,謝清豫搖頭。
建和帝笑:“當年來求朕放陸家一馬,又把陸至言領到睿王府,去年還帶他去桐城見他的父親陸衡。朕還以為,你約莫是對他起了些心思,竟不是?”
這些話不是推斷她對陸至言究竟為何種想法,而是明明白白在告訴她,不論是過去抑或是如今,他都事事清楚。她愈沒有辦法說出口,自己喜歡的人是陸至言。
謝清豫故作幾分羞赧道:“怎麼會……只是陸大人曾救我性命……”
建和帝臉上笑又不笑的,看不出來相信不相信她的話。
幾許沉默,建和帝睨她一眼,笑問謝清豫:“你何時見過南詔的三皇子?”
謝清豫面有疑問:“南詔國的三皇子……也來長安了嗎?”
如果不是陸至言提及那個人的身份,她根本不知情,是以謝清豫沒有表露自己曉得這些。她頓一頓,說:“不過這一陣子,在城中確實曾碰到過南詔國的人。”
謝清豫如實將在皇恩寺的那些,以及昨夜碰到那位三皇子的事稟明建和帝。但是隱去自己昨天晚上和陸至言在一起,其後知曉那位外族人身份的部分。
建和帝沉吟中說:“豫兒,你須曉得,便是朕,也不可能事事如意。今次不知南詔何意,但倘若要危及大晉百姓安危,有一些事情,哪怕是朕,也無可奈何。”
將話說到這般的地步,謝清豫沒有任何回絕的餘地。
她低下頭去:“豫兒明白。”
於此一刻,謝清豫猛然憶起,陸至言同他父親、姐姐到睿王府道謝時,她在正廳外聽到他談及陛下隆恩、不可辜負心意之類的話。
那時,她因想到他對她好無非感激進而索性同他表明心意,卻不曾想其中會否有一些深意。原來其實是有的,彼時她光想顧自己,忽視了,便以為沒有。
皇帝陛下親見陸至言、與他說那些話,哪怕有這些話在前面堵著,以陸至言的性格,決計不會輕易向睿王府提親。正因喜歡,便多了軟肋。
她後來想到陸至言有自己的難處,不想強迫他許下必定娶她的承諾,刻意避開任何可能存在暗示的話語。然而……無外乎徒勞罷了。
即使陸家上王府提親,皇帝陛下也不會同意,否則便不會與他說那些話。或許陸至言是知道這一點才沒有說得太多,話若攤開來說個明明白白,誰都不會好過。
對她百般順從,是否除去喜歡她之外,對不能早日上門提親多少補償之意。他必定以為仍舊有機會,怎知一日百變、那些希冀輕易被打翻在地。
謝清豫感覺自己忽然頓悟,她以為是美夢成真的一切,原來不過黃粱一夢,脆弱不堪。要怎麼辦?腦海裡閃過這一句話,卻空空如也、全無半點頭緒。
從勤政殿出來、乘轎輦到宮門外,又坐上王府的馬車,謝清豫腦袋裡滿滿當當裝著的還是建和帝的那些話。尤其話說到最後,他反問一句,倘若戰事起,難道她要看著她的父兄上陣殺敵、馬革裹屍麼?
謝清豫知道,不可能。她不可能為了一己私慾,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親和哥哥上戰場拼命,也做不到眼睜睜看著無辜百姓被捲入戰火。
既是身受皇恩,享受榮華富貴,便合該有可能需要做出犧牲的覺悟。縱然皇帝陛下也寬慰她,也許南詔會就此罷休、不再提起此事,謝清豫心裡那一股沉甸甸的感覺也無法消失。
心情久久無法平復,謝清豫沒有直接回王府,而是吩咐讓馬車繞長安城轉。諸多心事無人可說,她需要自己先平靜下來,事情還有轉機,可以不先讓自己孃親、嫂嫂擔心,尤其她的嫂嫂快要生產了……
謝清豫一遍一遍暗示自己冷靜,偏偏一遍一遍想起陸至言,腦子裡變得越來越混亂一片。她卻不想見他,至少這個時候,不想見他。
馬車把長安城近乎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