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挑惹得她情迷意亂,不自禁的說些方寸顛倒的話,自己心裡好好受用一番。最不濟也能露出些羞怯萬狀的小兒女模樣,瞧著也是可愛。
卻不料這番柔腸百轉的傾訴觸動了心絃,竟成了有感而發,到後來自己也覺黯然。又見她面上平平,一副懵然未懂的樣子,又像是故意裝作如此,不覺也有些訕訕。
正尋思著怎麼將話頭接下去,卻見高曖忽然回過頭來望著自己。
“既是假扮夫妻,若廠臣沒覺不妥,我這裡自無什麼異議。事出突然,也只得從權。”
她頓了頓,垂眼咬唇續道:“廠臣心裡的苦,我雖不敢說懂,但也隱約有所感悟。嗯……之前聽聞,宮裡有些內侍也會在外成家立宅,其實……也跟平常夫妻沒什麼差別,廠臣這般的身份,不該如此寂寞無依,以後找個稱心的人在身邊就是了。”
徐少卿訝然一愣,萬沒料到她竟會說出這番話來,一時間竟也揣摩不透其中的意思。
但他畢竟是個伶俐人,腦筋轉得極快,當下嘆聲笑了笑:“公主這是在攛掇臣找對食麼?”
高曖臉上一紅,見他面色有異,只道自己這話又犯了什麼忌諱,趕忙歉然道:“我不過是道聽途說,便這麼隨口一提而已。這是廠臣的私事,原不該由我多嘴,還請廠臣見諒,只當沒提過吧。”
“既是提了,又怎能當做沒說過?臣得陛下信任,最要緊的便是重規矩,知進退,否則被朝中那幫言官捏住了把柄,沒得上頭再挨一刀。其實不瞞公主說,這些年來還真有幾個不曉事的,明著暗著送女人給臣,結果……”
她一聽這話,不知怎的心頭竟緊了起來,忍不住問:“結果怎樣?”
方才還嚇人一跳,這會兒的關切樣兒卻又讓那副懵懂之態顯露無疑,他暗暗好笑,索性繼續消遣兩句,半沉著臉應道:“沒什麼,既是想設計構陷,又欲趁機噁心臣一把,此等宵小之徒,自然是全部拿入東廠大牢好生雜治了。”
她不疑有它,眉間一顰,雙手搓捏著衣角,又問:“那……那些女子呢?”
這些動靜都被他看在眼裡,暗自一笑,當下清著嗓子道:“方才不已說了麼,臣最重的便是規矩,難道還會留著那些禍胎在身邊?早就打發了。再說,臣雖是個奴婢,但也不是隨便的人,就算要找對食,也不能不挑不揀,來者不拒,須得投緣才好。”
高曖聽他又開始胡說八道,索性閉了口,不再說了。
可同時心裡又有種鬆口氣的感覺,只是自己怎麼會沒來由的關心起這個來了?
方才還告訴自己不要奢求,如今為何又執迷起來了?
她窘著臉垂下頭,重又端起碗,繼續給他上藥。
這一靠近,那股伽南香的味道便又滲入鼻間,雖經雨水衝淋,依然是那麼清晰,此刻草藥的辛氣也蓋不住,彷彿已融進了血肉裡,淳烈得讓人心動。
徐少卿卻也嗅到了她身上的馨香,柔柔淡淡,若有似無……
他不由收起了調笑之心,細細品著,只覺心中嫻靜,忍不住又暗自怦然。
霎時間,兩人都沉默了,一個靜靜的坐著,一個指尖輕輕划動。
彼此的呼吸之聲可聞,卻不交一語,但又像在說著千言萬語。
須臾,抹好了藥,又取棉紗包紮。
剛才斜斜地纏了幾道,徐少卿卻突然一抬頭,目光望向房門處。
高曖一愣,很快就聽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徐少卿接過手來,將棉紗隨意纏結好,便披衣起身,過去開了門。
那老婦笑吟吟的立在外面道:“灶下都已備好了,請官爺與娘子去外間用飯。”言罷,還探頭朝房裡瞅了瞅。
“勞煩阿婆,小可這便與娘子去。”
他說著重又將房門關上,將那套鄉下農人的衣裳穿戴好,便和高曖一同出了門。
到外間一瞧,那裡剛用破舊門板搭了張桌子,上頭放著幾樣菜蔬,無非是青菜、豆腐、菌子一類,那老農還拿了壇自釀的米酒,但除了一碗炒蛋外,幾乎不見油花,更沒有半點葷腥,這恐怕還是因著他們來,特別準備的,就這對老夫婦而言,已算是奢侈了。
老夫婦倆因著他們說是京裡做官的,開始說什麼也不敢同桌而食,要去灶下自吃,徐少卿堅執不肯,兩人這才稱謝依從,一起坐了。
吃了一陣,徐少卿忽然問:“聽老丈的口音,不像是京畿一帶人,小可妄猜一句,莫不是從西北來的?”
那老農趕忙點頭道:“官爺猜得不錯,小老兒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