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愧被何愈訓得有些委屈,喃喃道:“我想過的。”
“想過?想過還這樣做,是準備氣死我嗎?”何愈沒好氣地點上蠟燭,將匕刃放在火上烤,“你怎麼不想想你出事兒了我該怎麼辦?說什麼保護人……”說到這裡何愈說不下去了。
當他聽到她說要保護他的時候,他說不出來自己的心裡是怎樣的感覺。他始終認為,頂天立地是男人的責任,他是該當風雪的那瓦片,而她則像所有女人一樣,只用好好的在溫暖的房間裡待著就好了。可她沒有,她卻想保護他,這讓他又回到了那個不見天日的牢房,她成瓦片外的苔蘚,柔軟附麗。
匕刃劃破傷口,放出裡面腐壞的膿液,房間裡很安靜,只有有愧倒吸氣的聲音。何愈沒抬眼,低著頭說道:“怎麼搞的,連哭都不會了麼?”
有愧不吭聲,何愈只得抬頭,看見有愧耷拉著腦袋,雙唇緊抿,眼睛紅得像兔子,就是沒有哭。
何愈低下頭,將傷口包好,輕輕嘆了口氣,“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擔心你。”
“我知道,”有愧道,“可我也擔心你啊。”
“這能一樣嗎?”何愈道。
“怎麼不一樣了?你明知道這次凶多吉少,但為了柳小六還是要去。我,我為你也是如此啊……”
她見何愈不做聲,便接著說:“我不會拖累你們的,而且我很有用的,我,我……”她下了莫大的決心,開口道:“我知道未來之事。”
何愈微怔,他本不信這種胡話。這種話一聽就是她為了騙他帶她走,胡亂編的。但此時的她,眼睛明亮而堅定,撒謊的人不會有這樣的眼神……“未來之事?未來之事是什麼意思?”
有愧道:“我看到你的書房裡有好多書,其中一大半是史書典籍,你一定知道,史書記載的,都是過去已經發生了的事兒,他們被人記錄下來,然後流傳千年,便成了歷史,成了史料。”
何愈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那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現在過的生活,我們現在身邊發生的一切,等很多很多年以後,也會成為史料,成為別的書生書架上的一卷書冊。”
“你說的沒錯。”何愈道。
有愧微頓,她深吸了口氣,道:“我看過你的史料。”
何愈下顎微微收緊,“什麼意思?”
她繼續說道:“我看過你的史料。史料上說,你會死在京都之役。”
何愈不置可否,沉默了半晌,然後猛地站起身來,沉聲質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有愧語塞,縱使是迷信的古代,她的經歷聽起來還是太天方夜譚,如果所錯了甚至可能會被當成擅長巫毒之術的巫女,或借屍還魂的鬼魂。於是有愧說道:“你也知道,我師父是半仙,雖然我這人沒什麼慧根,但多多少少耳濡目染也學到了不少東西。後來有一天也不知是怎麼的,靈光一閃,感覺自己來到了未來世界,看到了好多新奇玩意,什麼在天上飛的車,什麼不用吃草的馬,還讀到了關於過去的史料。”
她看不透何愈的表情,更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頓時惴惴不安起來。“你可信我的話?”有愧問道。
何愈不置可否,他背手背對著她,臉朝向明亮的窗外,“我知道了。”
有愧突然覺得很後悔,她太魯莽了。當一個人知道自己的死期時,他的情緒該多麼的波動,而她竟然就在這個時候沒有鋪墊的告訴了他。可她沒有別的辦法,除此告訴何愈真相之外她想不出別的阻止他去送死的辦法。
“你可信我?”有愧再次問道。
何愈沉默了半晌,道:“我信,”他轉過身,背光看向她,“休息休息罷。”
“你覺得我在說謊。”有愧難受地說道。
“我沒有這個意思,”何愈淡淡地說,“這並不重要,因為我無論如何都要去京都,那是唯一能救小六的辦法。”
有愧低下頭,看著剛剛何愈幫她包好的傷口,“那讓我和你一起,好麼?”
何愈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說:“早點休息,”
有愧看著何愈從門出去,鼻子一酸,又要掉眼淚了。她都說到這地步了,做到這地步了,他還是不願意帶著她嗎?
“明天還要趕路。”門外傳來何愈的聲音。
“趕路?”有愧一個激靈頓時明白了什麼,他還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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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半個月之久,終於來到了京都北陵。在廢棄依舊的荒涼的亂石崗上,一名士兵匍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