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說得含糊,王子約只當謝平瀾和昨晚救他的那些人都好好的藏身於此,放下心來。
他昨晚打從牢裡出來見了風就開始不好,一直強忍著,並不知道謝平瀾帶著人已和明月兵分兩路了。
王子約沒有精神多想為什麼會是明月一個姑娘家守著他,吃力地道:“你們滯留於此太冒險了,快叫謝大哥帶著大家離開吧。”
明月沒有答他,喂他喝過水,方才起身道:“你只管安心養著,我去叫大夫來。”
宮大夫給王子約看病的工夫,程猴兒也由外邊打聽訊息回來。
官倉那邊大火昨晚就撲滅了,街上各種傳言都有,有說放火的人已被悉數當場格殺,也有人說,官兵抓住了大半,已經投入天牢,剩下一些漏網之魚在逃,所以今天雖是大年初一,街上閒人卻很少,大多人匆匆拜完年就趕回去了,官府已經下令恢復了晚上的宵禁,聽說進出城的盤查也非常嚴。
今年糧食漲價是肯定的了,都說此次官倉損失非常大,大半糧食化為灰燼。
糧價問題明月暫時顧不上,她只關心謝平瀾的下落,他們一行人是出城了,還是同自己一樣見勢不妙躲了起來,這會兒沒有頭緒,只能叫程猴兒再去打聽。
宮大夫盼著這幫瘟神趕緊離開他的家,又不敢扯謊說王子約的病已經醫好,同明月道:“病根沒有找到,只是暫時退了燒,隨時都可能再發作,別看老夫也稱大夫,這大夫和大夫還不一樣,我一輩子都在研究傷寒,其它少有涉獵,諸位還是另請高明吧,別耽誤了醫治。”
若是可以,明月當然想給子約找個有本事的大夫,不管是蔡九公還是左已平,哪一個都比這宮大夫強太多,但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據程猴兒講,這會兒街上溜達著很多朝廷官差,還有探子藏身暗處,大白天除非他們都會隱身術,否則怕是沒等出巷子口就會被盯上。
如此一拖就到了傍晚,子約又燒了起來。
不知是不是對藥有了抗性,這次來的比昨晚更加厲害。
子約貼身的裡衣被汗水完全浸溼,他在昏迷中呻/吟出聲,聲音中既有痛苦,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明月年紀尚小,同謝平瀾雖然訂了親,也頂多抱抱親親,哪經過這個,不覺紅了臉,擔心之餘暗自好奇:子約到底夢到什麼了。
怕他燒壞腦子,明月擰了溼帕子給他搭在額頭上,不意子約掙扎甩落,兩臂緊緊抱住了明月的纖腰。
明月險些失聲叫起來。
啊啊啊,她最是受不了這個啊。
這溼噠噠的一身汗,不但抱著還要蹭,這簡直是要把人逼瘋啊。
別說子約了,就是謝平瀾這樣,她也要嫌棄的。
不過若是謝平瀾,她可以直說不喜歡,子約的話,又是在病重昏迷之中,明月只能忍著。
她扎撒著兩手呆坐在那裡,看上去無措又可憐,過了好一會兒,才咬牙說服自己,子約受了這麼多的磨難,渾身是傷,和他相比,自己這點小毛病又算得了什麼,不舒服又死不了人,改就是了嘛。
她以手在子約後頸上摸了一把,掌心變成了溼的。
子約哼唧兩聲,被她強行抬頭腦袋灌了幾口水,皺著眉咳嗽出聲,水沒含住,噴了明月一身。
明月:“……”
蒼天在上,她以後再也不會嫌棄謝平瀾溼噠噠了。
直到東方微亮,明月身心俱疲,子約終於退了燒。
兩人身上都很狼狽,若換在平時,明月非洗個兩三遍澡,好好換過衣裳再休息,這會兒是實在沒那個精力了,想先歪在旁邊歇一會兒,誰知就那麼睡了過去。
子約先醒過來,看明月半躺半坐睡著,躺在那裡看了她一會兒,才將她喚醒,將身體往裡邊挪了挪,讓出半邊床來:“別嫌棄,躺下來舒服些。”
“呃……”褥子被子約睡得溼乎乎的,躺下來需要很大的勇氣。
明月還在猶豫,聽子約道:“你要是也病倒了,可怎麼辦?”
想起密州生的那場病,明月心中湧起柔情,躺下來,同子約肩並著肩,道:“上次的事還要多謝你,我病倒之後糊里糊塗,有很多事都不記得了。”
子約笑笑:“我聽說有的人對病痛反應強烈,身體到達極限之後,會自行做主封閉那一段的記憶。”
明月扭頭在枕上望向他,目光中充滿了希冀:“你也會這樣嗎?”
“不會。我記得很清楚。”
明月一直不知說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