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夫人陪在一旁,笑道:“原本想問問大小姐一會兒想吃點什麼,有什麼得意和忌口的,不過今晚廚子有十幾個,索性叫他們多做些,大小姐每樣都嚐嚐。坐了一天的馬車,肯定很累,我就不在這礙事了,叫她們幾個先服侍著解解乏。”
為首那丫鬟應了聲“是”,帶了兩人退下準備熱水去了。
明月卻是嗅著房裡的香氣連打了兩個噴嚏。
鈴鐺剛才那股怕勁兒過去了,急走兩步開啟了窗戶,道:“這什麼怪味兒啊,嗆得很,快把那香熄了。”
幾個丫鬟面面相覷,汪夫人有些尷尬,又覺著山裡出來的果然沒見識,正要解釋,明月掏出帕子捂住口鼻,道:“是我聞不慣這個香,熄了吧。”
汪夫人暗自撇嘴,堆著一臉假笑連道不周。
她哪想的到,這不過才剛剛開始。
鈴鐺在屋子裡轉了一圈,又指使著丫鬟們把絲的褥子綢的被子全都換成了棉的,流蘇床幔拆掉,連擺在牆角的幾盆山茶也全都搬出去,一通折騰下來,屋子裡已經大變樣,汪夫人涵養再好,也不由地微微變了臉色。
旁的也就罷了,鄴州這地方冬天寒冷乾燥,弄幾盆正開的花可不容易,那幾盆山茶是她的心頭好,不能就這麼凍死了。
汪夫人叫小丫鬟把幾盆花送到她那裡去,原本還命人給明月準備了三四樣兌了花香的胰子,各種的花油香粉,看這樣子人家根本就不會用,索性她也不管了。
熱水送來,明月阻止了她們往浴桶裡加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只留了鈴鐺一人服侍。
等人都退出去,明月到屏風後脫了衣裳,環顧這間屋,笑對鈴鐺道:“還是這樣舒服。”
鈴鐺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頭:“不就是跟咱們在山寨時一樣嘛。”
服侍明月四年多,她早就發現了,自家小姐不喜歡花俏複雜的東西,也不喜歡所謂的意外驚喜,特別特別的念舊。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汪夫人過來陪著明月。
汪氏夫婦平素都是被伺候慣了的主兒,猛地叫他們招待三十幾號生面孔,就像沒頭蒼蠅似的不知所措,全靠師爺白策裡外忙活,才在縣衙的院子裡擺下了幾大桌,酒菜及時備好,叫飢腸轆轆的眾人都入了座。
山柱、程猴兒幾個需得守著明月,乾脆就在樓下開了一桌。
出乎汪夫人的預料,晚飯明月吃的不多,雖然汪夫人賣力地介紹了很多花樣兒,她也頂多淺嘗輒止,更有不少只是聽著就沒了興趣,叫送去山柱他們那桌。
還好這位大小姐雖然挑剔,卻很少提要求,總的來說不難伺候,叫汪夫人微微鬆了口氣。
吃過飯換上茶水漱了口,汪夫人問過明月不需要什麼消遣,叮囑丫鬟們好好伺候,便告辭離去。
她走後,明月把江家的丫鬟全都打發了,打算和鈴鐺說會兒話便熄燈就寢。
“小姐,這大戶人家事情真多,你說等咱們到了安興,會不會也是這樣?”路程過半,鈴鐺想到再有兩天就到小姐的外祖父家了,江家的人怕是不會像汪縣令兩口子這麼巴結著,不免有些忐忑。
明月託著腮坐在桌子旁邊,眼睛在燈下忽扇忽扇的,整個人都披著光暈:“不知道啊,外祖家肯定不及這裡這麼奢侈,不過他們是讀書人……”
讀書人家規矩更多,不然的話不會和父親鬧到那麼僵,梅叔也不會滯留好幾天都送信無門。
正在這時,就聽著山柱在樓下稟報:“大小姐,蔡老神醫要見您。”
隋鳳父女對這位神醫非常禮遇,所以一路上眾人待蔡九公都是畢恭畢敬的,一聽說他有急事要見明月,立刻就給通報。
明月聞聲站起身,道:“請蔡老在樓下稍坐,我立刻下來。”
鈴鐺幫著整理了一下衣裳,頭髮還沒拆,到是不用重新梳了,明月在外頭罩了件斗篷,下樓來見蔡九公。
蔡九公滿臉焦色,一見明月便道:“聽說那幾個人還是要被‘點天燈’,你還管不管了,難道就這樣算了麼?”
明月一怔:“您聽誰說的?”
雍德義明明當著眾人的面親口答應了,難道會出爾反爾,這麼不給面子?
蔡九公見她不相信,急道:“適才那白師爺敬酒的時候親口說的,說人已經綁在坊市口,當眾開始鑿腦殼了,他還不至於敢扯謊吧。”
明月一時默然。
高亮和梅樹青都在席上,他們沒有來,想是不願她再去參合這件事,免得多生事端,蔡九公……他又為什麼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