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至中途,管氏腳下頓了頓,拐進了一處小巷。
“這邊走,先跟我回家一趟,我這做伯母的去看十娘可不好空著手。”
江家五房的宅院都緊挨著,明月跟著管氏走了差不多有一刻鐘,過了兩個月亮門,來到大房主宅的園子外頭。
管氏笑道:“回來這麼多天了,還沒來過你大姥爺這裡吧,先進來坐坐,當日收拾這個園子我可是挖空了心思,為買幾塊山石你大舅舅託人都託到白州去了。”
明月含笑應了,跟著她進了後園。
管氏轉頭細細吩咐她身邊的大丫鬟需要準備的東西,樣數既不與明月這邊的相同,份量又要相差無幾,考慮得很是周全。
那大丫鬟點頭領命而去。
管氏笑對明月道:“來,我帶你看看那些石頭,好久沒人能讓舅媽這麼炫耀一番了。”
明月還未應聲,把門的婆子上來稟告:“太太,六少、七少正陪著汪家少爺在園子裡。”
管氏“咦”了一聲:“詠兒在裡頭?哪個汪家少爺?”
婆子嘴裡的六少是她的三兒子江詠,七少是江流遠之子江易,江流遠有了點文名之後便整日在外遊學,很少著家,江流達兩口子平時對弟弟那邊多有照料,六少七少從小一起長大,跟親兄弟沒什麼不同。
那婆子回道:“是二爺的學生。”
管氏點了點頭:“知道了。”
一時間她站在園子門口有些踟躕。
若是管氏自己,這時候肯定二話不說就進去了,江流遠收了不少學生,這個汪寶泓年方十六,因為家境富裕,逢年過節時常上門孝敬,故而她也認識。
汪寶泓的祖父是個大糧商,常往白州跑,受那邊風氣影響,手裡有了錢,便想叫子孫讀書好入仕途。
在鄴州,能拜到安興三秀門下,可是件很光彩的事。
可她現在身旁還有個隔房的外甥女,男女有別到在其次,明月這性子她始終有些吃不準,生怕多此一舉生出事端來。
“他一個人來的麼?”
那婆子殷勤回稟:“聽說是跟著汪太太來串門子,汪太太這會兒在三房那邊。”
管氏點了點頭。
汪寶泓的母親和三嬸關係好,兩下常有走動,三嬸還透過自己找了妯娌小崔氏打聽汪寶泓的學業,隱約透出想把十娘嫁他的意思。
管氏明白,依三嬸的精明勢力,這未嘗不是知會自己,汪寶泓她先給十娘佔著了,叫自己別為女兒九娘打汪寶泓的主意。
每當想起這個來,管氏都有些啼笑皆非,她還真沒相中汪寶泓做女婿。
這麼一猶豫的工夫,園內傳來了腳步聲,三個年輕人穿花拂柳沿著小路走近。
左右兩個都穿著藏藍色直裰,若非個子不一般高,看著簡直如雙生子一般,正是江家的兩位少爺。
左邊那人伸長了脖頸隔著院門一眼望見管氏,笑道:“還當誰在這裡說話,原來是娘。娘您忙什麼呢?”
另外兩個連忙站定行禮,口稱“伯孃”。
既然撞上了,管氏只得先含笑和站在中間的汪寶泓打招呼:“小汪來了。年前見到你娘,還說你滯留京裡,怕是趕不及回家過年了,一路可還順暢?”
汪寶泓穿了件天香絹的赭色長衫,顯得肌膚甚白,眉清目秀。
他往管氏身後匆匆掃了一眼,垂下眼去,恭恭敬敬道:“勞伯母掛心,平豫關附近一直在打仗,小侄繞路靖西,前天才返回家中。”
管氏知道外邊亂,不知道竟然亂成這樣,嘆了口氣,見兒子侄子都一個勁兒地往她身後打量,轉過身給雙方介紹道:“這是你們四爺爺那邊的表妹,姓隋。這是你六表哥江詠,七表哥江易,還有你堂舅的學生汪寶泓。都不是外人,世道越亂,越要一家人和和睦睦,相互扶持。”
這是至理良言,幾個年輕人一齊恭聲受教。
待明月同三人離遠見過禮,管氏又道:“十丫頭生病了,我帶你們隋表妹去探看一下。你們繼續吧。”
三個年輕人規規矩矩告退,兩下分開,漸行漸遠。
江易性子跳脫,估計這距離伯孃看不到他了,頻頻回頭。
江詠在他肩上拍了一記:“你幹什麼呢?”
江易嘻嘻笑道:“我看隋表妹啊。你叫小汪說,他這些年老在外邊跑,見沒見過這麼俊俏的小娘子?”
汪寶泓若有所思:“二位兄長,這便是你們先前所說的那一位?”
江易是個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