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哪裡是密州軍的底層軍官所能有的身手?
“在這裡了。”巫曉元高呼一聲; 同連豐幾個迎了上去。
到處都找不到李韶安之子帶來的那些江湖客,原來他們早換上了密州軍的裝束,藏身於俘虜之中。
就連明月都想不通為什麼會如此。
李韶安之子捨棄了刺殺密州知府姚鴻煊、通判宦成的機會,放過了都統楊浦; 費了這麼多周折,竟是要殺常峰這麼個副都統?
但此時她已經無暇再多想什麼了,何渡死了; 王子約無恙,自前晚開始在她腦海中繃緊的那條弦終於吃不住力斷掉了; 明月強忍著暈眩,對站在她身旁; 緊張注視戰局的王子約道:“王大人,你……”
王子約沒有聽清楚,急忙側過身來; 問道:“隋小姐,你說什麼?”
明月只覺著透不過氣天旋地轉,心中哀嘆:“我說你離我遠一點兒。”
王子約卻注意到明月臉色蒼白,額上全是汗,連目光都有些渙散,嚇了一跳,急道:“你怎麼了?”
明月腿一軟就要摔倒,王子約下意識伸手相扶,明月心口一陣氣悶,噁心難抑,想要推開他,卻覺身上像壓了千斤重擔,半點力氣也使不出來。
越著急,越無法自控,明月眼前一黑,張嘴“哇”就吐了。
徹底陷入昏迷之前,明月看到的是王子約那張滿是不可置信外加慌張的俊臉。
她最後一個念頭是:“完了完了,我竟然吐了純白無暇王子約一身,往後都沒臉見人了。”
明月這次昏迷的時間甚長,有幾次她隱約聽著有人在耳邊喚她,卻怎麼也睜不開眼睛。
如同陷身於漫長的迷夢當中,一下子好像是回到了山寨,孃親和四叔他們因為自己做生意失敗,沒賺回錢來,一個個的愁眉不展。四叔嚴英壽還說實在沒辦法,只能把於氏父子再放出來了。
一下子又是江容容的師兄死而復生,胸前的兩個洞還在向外冒血,獰笑著道:“我這次出來本是奉命要殺常副都統,沒想到半路栽在你手上。快把那本冊子還我!”
明月從小就不怕鬼,對江容容的死鬼師兄更沒放在眼裡,心中微哂,便要摸出“雪淨瓶”來再給他一下。
哪知道此念一動,場景再變,這次眼前的人竟是費長雍。
費長雍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搖頭嘆息:“隋大小姐,我當你心地善良才送你‘雪淨瓶’,還叫你謹慎使用,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拿它殺人了。唉,多說無益,把它還我吧。”
到了手的東西哪有還回去的道理,何況她嚐到了甜頭,這“雪淨瓶”確實好用啊。
明月慌慌張張就把拿著“雪淨瓶”的手背到了身後,還大叫了一聲:“休想!”
可即使這樣她也沒能醒過來。
腦袋裡走馬燈似地變幻著各色人等,無一不是她牽掛的人和事。
說到走馬燈,明月在安興外公家買的那盞走馬燈還真是出現了,她夢到次數最多的人無疑是謝平瀾。
度過了最初一段昏昏沉沉的時光,明月覺著自己似是有了點清醒的意思。
神智回籠,她短暫地睜開眼睛,發現身邊的人是王子約。
明月盯著他看了好半天,方才有力氣道:“對不起,王大人,你去洗一洗……”
她並不知道,因她病得太重,起初的幾日神智不清,燒到說胡話,王子約深感棘手,親自帶了人護送她離開密州。
她偶爾睜眼,不管身邊是誰,都是這一句話。
幾天下來,“王大人,你去洗一洗”少說也念叨了幾十次。
王子約也不知道明月哪來這麼大的執念。
不就是暈倒之前吐在他身上了嗎,她對刺客的事情明明那麼上心,怎的也不問一問常副都統如何了?
看來常副都統的安危還是無法同吐自己一身相比啊。
常峰被刺傷,所幸沒有傷及要害,性命無憂。
那些刺客或死或逃,只巫曉元和連豐出手抓到了兩個活口,不過意義不大,李韶安之子已經提前溜了。
眼下那兩人同李祺、江容容都被秘密關押起來,只等審訊完了再行處置。
高亮那邊也把信送到了,姚、宦二人都派了人來接應,王子約壓力大減,眼下唯一擔心的就是明月的病情。
多次之後他主動跟明月道:“隋小姐,我真的已經洗過了。無妨的,你別放在心上。”
但這彷彿並不起什麼作用。
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