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世文人裡頭若論名氣,韓沙沉穩穩可排進前三。
他把話題拉了回來,道:“韓先生緣何會有幾個密州軍相隨?可是有人限制了先生的自由,逼迫你為其做事?”
不管什麼人或事,只要同湯嘯牽扯上,謝平瀾便不得不防。
韓沙沉猶豫了一下,眼往四處望望,見在座的只有他們三個,餘人都沒在屋裡,方壓低了聲音道:“有一位姓湯的大人強請了我來,叫我寫一篇繳文,代天下百姓討伐皇帝,他說皇帝老兒荒淫無道,殘暴多疑,還同我講了許多朝中秘聞,實在是太過駭人聽聞,韓某不知真假,一直難以下筆。”
謝平瀾一聽就明白了,這是湯嘯為了收拾霸龍崗殘局而準備的後招。
朝廷方面以密州軍將領的親眷相要挾,而湯嘯的對應之法就是先釜底抽薪,把人全都除去一了百了,再借文人之筆搞臭昏君,引得眾人同仇敵愾。
只是如此一來,呂飛白刺王殺駕怕是怎麼都繞不過去,不知道湯嘯又會如何編排?
第92章 到達密州
只看韓沙沉那為難的樣子; 就知道湯嘯在呂飛白的事上必定沒少花心思; 誤打誤撞之下,會接近事實的真相也說不定。
姐姐姐夫已經故去; 謝平瀾絕不允許他們的身後之名被人隨意編排踐踏,成為販夫走卒茶餘飯後的談資,哪怕是為了杜昭所謂的大業也不行。
這些事同韓沙沉說沒用; 必須要找到始作俑者湯嘯; 同他鄭重講清楚。
好在發現得及時,眼下湯嘯因為在霸龍崗的事上棋輸一著,心有顧忌; 謝平瀾真的找上他了,勢必會有所讓步。
只是謝平瀾先前問過明月何時動身,明月回說雨停了就走,他還想著若是情況允許; 便再送一送她,爭取能在一起多呆個一兩天,現在看; 卻是不成了。
他端起杯來,情不自禁往明月那裡看去。
就見明月兩眼淚汪汪的; 跟著眼睛微微眯起,深深吸了口氣; 敢情這半天她一直在同打哈欠做著鬥爭,根本沒有空閒聽自己同韓沙沉都說了些什麼。
這叫謝平瀾好笑之餘又有些心疼,衝她伸出手。
明月過來幫他添酒; 謝平瀾將壺接了過去,柔聲道:“快去睡吧,天亮還要趕路呢。我自己來。”
明月點了點頭,想說話卻又抿緊了唇,肩頭微聳,深深呼吸。
謝平瀾忍不住想問她是不是長這麼大從來沒有當眾打過哈欠,不過轉念再一想,明月完全乾的出來嘛。
他側了身子悄聲笑道:“去吧,結束了我喊你。”
明月適才想說的就是這個,聞言眨了下眼,而後衝韓沙沉施禮告辭,自去洗漱休息。
這一天經歷了太多事情,明月腦袋裡昏昏沉沉的,惦著天亮之後就要同謝平瀾分別,原打算眯一小會兒就起來,哪知道一沾枕頭就睡死過去。
等她醒來,已經是天光大亮。
明月暗叫“不好”,騰地掀了被子坐起來,而後才迷迷瞪瞪地想,我這是在哪裡,有什麼急事來著?
等她回過神來,才見謝平瀾正坐在床榻旁邊衝著她笑。
明月大為不滿:“不是說好了的,你忙完了就叫醒我麼,這會兒天都亮了。”
謝平瀾柔聲道:“我那邊也是剛散不久。”
明月皺著鼻子嗅了兩下,毫不留情地拆穿他:“騙人,你和韓先生哪那麼多話題可聊,還喝通宵?再說酒氣根本就不重。”
謝平瀾無奈,只得實話實說:“本來是打算喊你起來的,見你睡得太香了,沒捨得叫醒你。”
他就這樣坐在床邊,貪戀地看著明月的睡顏,好似一眨眼的工夫天就亮了。
酒氣不重也是他怕燻著明月,散席之後特意洗漱又換了衣裳。
明月點頭:“這還差不多。”跟著又擔憂地問:“我睡著之後有沒有磨牙說夢話?”
謝平瀾有意逗她:“有啊,你一直在唸叨我的名字。”
其實明月睡著了乖得很,滿頭烏絲鋪在枕頭上,大熱的天被子愣是掖得嚴嚴實實,只露了張雪白的小臉在外邊,額頭有些汗溼,睫毛又長又翹的,不知道夢到什麼煩心事,秀眉微微顰著,叫人一見之下便心生憐愛。
若不是這麼好看,他也不會不知不覺間入了神。
明月信以為真,隨口道:“我又夢到你了麼?”
說者無心,卻叫聽這話的人心頭一悸。
謝平瀾目光登時變得幽深起來,連呼吸都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