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中央生著藥爐子,裡面不知在熬什麼,搞得屋子裡霧氣騰騰,刺鼻的藥味從爐子裡不斷飄散出來。
旁邊靠牆是張大床,被褥全都收了起來,上面鋪著灰白色的麻布,一個老頭兒站在床榻旁邊,循聲望來,眉頭緊皺,一臉的不痛快。
明月心道:“這人想必就是蔡九公了。”
蔡九公看上去有六十來歲,身材高瘦,鬍子稀稀拉拉的,穿了件深灰色的長衫,上面一片片的全是紅的黑的汙漬,這麼個邋遢的老頭兒,眼窩深陷,目光銳利,給人的第一印象竟是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兇狠。
宋氏顯然就被他嚇了一跳,等回過神來,再細一打量對方,更是臉色鉅變,驀地發出一聲尖叫,哆嗦著指向屋裡,示意大家快看。
明月也瞧見了,蔡九公兩隻衣袖高高挽起,大冷的天坦露著皮肉鬆弛的蒼白手臂,右手握了一把滿是血汙的鋒利匕首,面前白麻布上放置了一塊案板,案板上也不知是什麼東西,但見一團血肉模糊。
更加可怕的是,案板旁邊還放了一個開啟的包袱,上面端端正正擺了個灰白色的骷髏頭,頭上黑洞就衝著門口,好似在幽幽望著她們幾個。
不要說宋氏驚慌失態,就連明月乍然見著,也不由心底發毛,後背猛得滲出一層冷汗來,拉著弟弟的手一緊,將猶自懵懵懂懂的明城拉到了身後。
三人中最鎮定的反而是一早有所準備的宋安如。
她臉色發白,勉強笑了笑,道:“沒事,都別害怕,那不是人血。蔡老昨天弄到了一隻猴子,說想要研究下看看。”
話是這麼說,眼前這一幕實在太��肆耍�嗡��伺率嵌既灘蛔×酵確⑷恚��揮盟到�萑ヅ侍浮�
蔡九公目光掃過眾人,臉色十分不耐煩:“怎麼都是些女子?金湯寨的男人呢?”
這話明顯是衝著宋安如說的,宋安如又是尷尬又是不快,心道:“你這老頭兒搞什麼,昨晚明明都和你說清楚了,你這是既得罪主人家,又掃我的面子。”
不等她想出什麼說辭,跟在最後的隋明城已經脆生生地開口:“金湯寨的男人在這裡呢。”
緊繃的氣氛隨之一鬆。
明月緩過勁兒來莫名有些想笑,有意擋著不讓明城看那個骷髏頭,回手在弟弟的大腦袋上摸了兩把。
蔡九公“切”了一聲,轉回頭去嘲道:“黃口小兒,等毛長齊了再來裝大人不遲。”那語氣也不知是鄙夷還是揶揄。
宋安如見機連忙道:“蔡老,出診的事還要麻煩您。”
蔡九公低頭忙活:“等我忙完。”
宋安如還待再說什麼,明月果斷道:“好,那咱們先在外頭等著吧,不要打擾蔡老了。”伸手拉上了房門。
厚厚的門板阻隔了諸人的視線,宋氏這才手撫胸口,喃喃道:“我的娘啊,怎麼會有個死人頭,差點兒嚇死。”
宋安如陪著笑請他們先回屋去坐,聊不了兩句,宋氏起身道:“再有兩天就過年了,我家裡頭還有一堆事呢,先回去了,我哥的腿不著急看,蔡老神醫既然這麼忙,等年後再說也不遲。”
卻是閉口不提想請蔡九公為她把脈開藥的事。
宋安如知道宋氏是受了驚嚇,不好再說什麼,訕訕然將她送出門,回身看看明月還在,而且神色如常,一點看不出畏懼要走的樣子,不由暗暗稱奇。
這一小會兒的工夫明月確實是想開了,她想古往今來那些有本事的人大多恃才傲物,行事不同俗流。
遠的不說,就連教她讀書識字的賀翰德賀老不也因為性格古板加上說話刻薄,在寨子裡這麼多年了還格格不入,人緣極差麼?
看來先前宋安如說什麼蔡九公說話太直,容易得罪人根本就不是事實。
真相是老神醫平日裡所作所為太嚇人了,她這個山寨里長大的,又是提前知道他手底下活人無數,慕名已久,尚且心驚肉跳,何況那些啥都不清楚的平常百姓。
想到這裡,明月嘴角不由露出一絲壞笑,暗忖若是把這兩位老人家湊到一起,不知會是何等的熱鬧。
直到快中午的時候,蔡九公不知是餓了還是累了,才算忙完,洗淨了手換了身衣裳,從屋裡出來。
看到姐弟兩個還沒走,他這回到是乾脆,回房收拾了個藥箱,出來鎖了門,道:“要給誰看病?走吧。”
宋安如要跟著,明月委婉地拒絕了,姐弟倆帶著蔡九公回家去。
作者有話要說: 和大家聊兩句哈。
所謂佳人我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