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敢說阿徹是沈復的骨肉?
身處議論風暴,沈復雲淡風輕,全心處理內閣之事。
大臣不急皇帝急,這日與沈復談完政事,正德帝打發了左右,單獨與沈復對弈。
“武英侯與蘇氏的婚事,元亭怎麼看?”落完一子,正德帝抬眼,看著沈復問。
沈復面如冠玉,氣定神閒地坐在那兒。
正德帝忽然就覺得,這樣的沈復,哪怕他沒有任何才華,在朝堂上當個擺設也讓人賞心悅目。帝王治國,文臣武將無一不可,正德帝捨不得蕭震,也捨不得沈復,不想這兩人任何一個被那些只會耍嘴皮子的御史給攆走。
沈復明白帝王的憂慮,低聲道:“皇上放心,臣不會主動將把柄遞到旁人手上。”
沈復不想蘇錦嫁給蕭震,他曾寄託於御史,希望御史打消蕭震娶蘇錦的念頭,可惜他低估了蕭震的氣量,蕭震竟與蘇錦一樣,視流言蜚語為耳旁風。到了現在,所有人都盯著他們,倘若沈復此時去找蕭震或找蘇錦,就相當於承認阿徹是沈家的兒子。
承認了,朝堂對手會打擊他,於蘇錦、阿徹也沒有半分好處。
親者痛仇者快之事,沈復還沒那麼傻。
臣子不衝動,很好,正德帝又關心問:“那阿徹……”
此時不承認,往後再想父子相認,沈復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沈復落棋的動作頓了頓,然後穩穩地將他的黑子放在棋盤上,垂眸道:“臣會靜待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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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震臘月十八那日大婚,但按照習俗,臘月十七武安侯府就開始宴請賓客了。
蕭震不喜與高官來往,搬到金陵這麼久,蕭震沒有結交一個新的朋友,現在要成親了,除了戰場上一起廝殺過的三位大將柴雄、張進、霍維章,蕭震就再也沒給其他朝臣下帖子,有的小官提前巴結他,憎惡逢迎拍馬的蕭震理都沒理。
但蕭震與曾經帶過的一些低階將士很合得來,給那些人下了帖子。
因此,武英侯府還是很熱鬧的,一幫將士們聚在一起,柴雄等老將也沒有架子,大家喝酒行酒令,御賜的上好美酒喝空一罈再抱一罈來,鬧哄哄的,一直從上午喝到黃昏日落,喝得老將柴雄被人抬了下去,張進走路也晃悠了。
霍維章亦喝高了,陪蕭震送完賓客,他再也憋不住,一頭衝進淨房,又撒又吐的。
蕭震身為準新郎,被人灌酒的次數最多,並不比霍維章強多少,霍維章在客房吐,他在上房吐。
徐文、徐武分別給兩人端去一壺醒酒茶,喝那麼多,茶碗已經不夠用了。
天快黑了,霍維章終於恢復了力氣,從懷裡摸出一本他珍藏多年的畫冊……副本,去找蕭震。跨進內室,霍維章抬頭,就見蕭震坐在窗前,歪頭望著窗外,那神情,好像一個滿腹憂愁的深閨怨婦。
霍維章不懂了,一邊走過去一邊盯著蕭震問:“明天要娶媳婦了,你這是什麼意思,不高興?”
如果蘇氏肯給他當小妾,霍維章恨不得請班戲班子來家中唱戲。
蕭震喝了太多酒,頭疼欲裂,無心聽他囉嗦,催道:“天色不早,你快去罷,別讓嫂夫人擔心。”他要迎娶蘇錦,霍維章的妻子華氏好心地幫忙出過一些主意,明日華氏也會過來幫忙招待女客,蕭震很敬重她。
霍維章若沒有事,他早回家跟妻妾待著了,還用蕭震來趕?
“這個給你。”坐到蕭震對面,霍維章將手裡的冊子丟到了桌子上。
蕭震低頭。
那冊子約莫一個指節那麼厚,封皮上寫著三個大字:《百花閣》
單看書名,蕭震想到了花木栽培,但對上霍維章意味深長的邪笑,蕭震隱隱猜到了書中內容,皺眉道:“我不需要,你拿走。”
霍維章嗤了一聲,鄙夷地看著他:“少在我面前裝蒜,無論男女,是不是雛都逃不過我這雙眼睛。這本是好東西,我當初只得了兩冊,旁人拿金銀珠寶跟我換我都一直捨不得出手。我跟你說,蘇氏可不是尋常黃花閨女,人家見過世面,你若不提前做好準備,明晚動了真格的,小心落於下風被娘們取笑。”
他竟敢幻想蘇錦的房中事,蕭震大怒,倏地起身,一手提起霍維章胳膊,一手抓起那本破冊子,連人帶書一起丟了出去。冊子輕,被蕭震拋到了空中,霍維章自己還沒站穩呢,眼看冊子要跌下來了,身手矯捷的武將立即撲了過去,總算搶下這本坊間難尋的大作。
驚魂未定,身後突然傳來“嘭”的一聲,霍維章回頭,卻只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