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居中的龍堃猛然睜開眼睛。
他霍然坐起,熟悉的音律緩緩而來,飄入耳中。
他腦中嗡的一聲。
梁雪茹絕美的臉龐和她的倩影仙姿驀然浮現在他的眼前。
喉嚨頓時一哽,他一下子跳下了床鋪,驀然衝出屋外。
龍堃永遠也忘不了這個曲調。
這曲子名叫“歸來”。
是他每次歸來,她都會吹給他聽的。
她的一顰一笑和那場令他二人陰陽相隔的大火,畫面一幅幅閃過腦中,此起彼伏。
待他一口氣奔到那曲聲的源頭之時,已淚眼滂沱。
鐵柵欄之內,月光下,那吹著笛曲的男子雙眸微垂。那張舉世無雙的臉幾乎和她一模一樣……
曲聲在他抬眸的瞬間戛然而止,陸晟軒眸中閃過一汪清泉,不過轉瞬即逝。
但龍堃,看到了。
陸晟軒緩緩地拿開笛子,只遠遠地看著進來的人,什麼話也沒有。
龍堃霍然上前,抬手一把斬斷牢門鎖鏈,三兩步來到陸晟軒面前,一把揪起了他的衣襟。
他直直地盯著眼前的這個男子,嘴唇動了一動,又動了一動,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良久良久,良久良久,他方才出了聲音。
“你是誰?”
陸晟軒迎著他的灼灼目光,沒有回答,而是撥開了他的手。
他剛要將笛子收入懷中,卻一把被龍堃搶了去。月光下,那一抹清麗的木槿花旁深深地刻著一個“茹”字。
龍堃登時渾身顫抖,又一次拽住了陸晟軒的衣襟,聲音有些沙啞,“你到底是誰?”
陸晟軒還是沉默不語,只是眼中又是一抹清泉轉瞬即逝。
龍堃凝視著他的臉,驀地就想起了那年他挺身為他檔劍。
他說那是一種本能。
他說那是一種本能。
他果然是他的……!
龍堃的眼淚登時流了下來,一把抱住了他。
“我就算是再迷失心智,也做不出亂/倫之事!我當時氣婉妹的糊塗,一心只想著衝出去冷靜冷靜,所以就推了她,但沒想到花瓶墜落……”
陸晟軒便是如此解釋的。
但其實,他已不需要解釋。
***
蘇凌芙從獄中回去,便蠱惑龍嘯,以夜長夢多為由,要他派人深夜暗殺陸晟軒。
可她萬萬沒想到,陸晟軒當晚就被放了出去。還是龍堃親自去獄中放了他。
蘇凌芙不知陸晟軒用了什麼方法,只知道那晚獄中曾響起了一陣笛聲……
***
二十天後,楚澤被迫讓位,被送往雁山,而護送途中,被陸晟軒暗中救下。
夜晚,柴屋之中,倆人四年來,第二次單獨會面。
“朕以為,你不會來救朕了。”
楚澤臉上浮現一抹自憐之笑。
他十二歲登基,做了十五年的傀儡皇帝。
這四年來在陸晟軒暗中的庇護下,得以拖延了龍堃逼宮的時間,得以保住了性命。
“皇上恕罪,臣救駕來遲,讓皇上受苦了。”
“皇上……”
楚澤緩緩地重複著這兩個字,臉上又是一抹自憐之笑。
“朕算哪門子的皇上?”
“皇上莫要妄自菲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皇上此時安然就是不幸中的萬幸。”
楚澤臉上浮現一抹苦笑,什麼也沒說。
“委屈皇上沿途車馬勞頓。姜鍾黎,姜閣老在苗山相侯,祈王黨皆共皇上差遣,離朝只是暫時的,不日,皇上便會把失去的都奪回來。”
楚澤點頭,應了一聲,可情緒依舊萎靡。
“皇上當打起精神,堅信我們會贏。”
楚澤笑的勉強,“全靠陸都督了。”
“臣定全力以赴。”
陸晟軒又出言安慰了他幾句,見時候不早,便起身告了辭。
他退至門邊,可剛要推門出去之時,卻聽楚澤開口叫住了他,緩緩地道:“陸都督,安安穩穩地做個太子,等著龍堃傳位會不會更容易一些?”
陸晟軒聞言,心狠狠地一縮。
“皇上放心,皇上永遠都是皇上。”
他沒回頭,一句話之後,開門離去。
楚澤閉眼,唇角露出一絲苦笑。
***
龍堃如願登基。大典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