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不過十五六,哪裡生的出這般大的兒子?仔細觀察赤翎,兩人模樣都是頂好的,卻實在找不到什麼相似的地方。
只是看一向冷如萬丈寒冰般的赤翎眼中露出擔憂之色,笨拙卻細緻地給衛瞳順氣,這畫面竟是出奇地和諧唯美,像極了一家人。叢焉心中又湧出一股欣羨來,只覺得這孩子還是挺可愛的,可惜……
也許是這氣氛讓叢焉放鬆了精神,將腦中的念頭兜了出來,“小公子什麼都好,可惜是個啞巴——”
話說一半,戛然而止,不是他幡然醒悟,而是被對方的眼神凍住了了。
就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赤翎的視線便如針一般紮了過來,那眼神,靜如死水,專注犀利,偏生讓他遍體生寒。
那一瞬間的殺氣將他整個人釘在原地,張著嘴,忘了反應,也忘了呼吸,如芒在刺,汗毛都根根豎起。
距離最近的衛瞳,自然是最清楚赤翎的反應,那一瞬間的殺氣讓她的懷抱有一瞬間的僵硬。
一個小孩子,哪來這麼重的殺戮之氣,帶著莽荒的氣息,似乎將空氣都凍住了,人的呼吸不自覺地清淺稀薄,隱隱有缺氧的趨勢。
只是,當她的視線落到那張精緻的娃娃臉上,看到的確是如往常般淡然的面龐,他低眉垂眼,靜若處子,溫軟無害。
而那股懾人的殺氣,也在這一瞬間,奇蹟般地消弭了。
叢焉這才從五行的桎梏中緩過神來,只覺得背後一片濡溼,竟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那一瞬間,他居然嗅到了死亡的味道,乃至於有一種錯覺,自己的生死就在這小娃一念之間。
離譜,卻也真實。
垂眸掩去眼中的震驚,心下卻對這粉雕玉琢的小娃起了忌憚之心,暗忖他的身份,卻怎麼也沒膽問出來了。他已然明白,這個院子裡最是不顯露山水的,才是真人不露相。
衛瞳不好責問赤翎,就算問了,他一言不發,又能問出什麼來。
終究是有了一份護犢之心,卻不妨礙她向小夥伴尋求答案,“一個小孩兒哪那麼重的殺戮之氣?”竟連她都被鎮住了,可見這氣勢必然不弱於她。
小八淡淡道:“你可別忘了他是帶著靈魂涅槃的聖獸,怎麼也是一尊上古殺神,千萬年來,荼毒在他手下的生靈數不勝數,一身戾氣豈是常人能比?縱然尚未甦醒,洩露的幾分殺戮之氣,也足以讓金丹之下的修士膽寒。”
他總是這種漫不經心的語氣,見慣了風浪般,天大的事情,在他眼裡都似家常便飯。
衛瞳望著懷中乖巧的小孩兒,實在很難和那傳說中的殺神聯絡在一起。
“你養了這麼個東西,當心養虎為患。”小八的語氣揶揄之處,又帶著隱晦的凝重,頗具警示意味。
衛瞳抱住赤翎的手臂一緊,陡然加重的語氣像是說服別人,也似說服自己,“只要他還肯認我,我便不會放棄他。”
小八低低一笑,“你就是心太軟。”
衛瞳也不知道他是褒是貶,唯有輕輕地“嗯”了一聲,算是領教了。
忽聞小八話鋒一轉,“其實,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畢竟,一副鐵石心腸是融化不容另一顆冷硬之心的。”
衛瞳卻暗地嘆了口氣,小八說話,總那麼模稜倆可,吊人胃口,忽然,她想到一個問題,“這麼說,鼎盛時期的聖獸是很厲害的了?”
“相當厲害!”
“那他和大能仙尊誰比較厲害?”
“上天入地,以仙為尊,當然是仙尊厲害。關鍵時刻,聖獸是要服從仙尊調統的。不過,按地位來說,他們應該是平等的,就算特殊時期,聖獸服從仙尊,也不是上下屬從,而是合作關係。”
聽到這裡,她又想起那個穆修靈了。
“你說他到底是怎麼死的。”
“我也想知道。”小八難得糾結了一下,“也許知道了,我的身世也就徹底解開了。”
衛瞳起了促狹之心,“你不是無所不知麼,能不能猜猜?”
“他這麼強,能殺他的除了他自己,就是天道,再不然就是——”
聽到關鍵處,衛瞳的語氣也不自覺地緊張起來,“就是什麼?”
小八卻打了個哈哈,“你問我,我問誰?”
衛瞳忽然有種自己被耍的感覺,卻又不能拿他怎麼辦。
坐在對面的叢焉,見衛瞳神色不定,心裡也有些忐忑,不會是自己之前那番話惹衛瞳不快了吧!一下子惹怒了兩尊“大神”,他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