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粗的麻繩,像是脆弱的絲線一般輕易就斷了。他還曾說過,即使她在這鞦韆上坐上一百年,這繩索也不會斷。
葉翎走到書案便,找出了她臨摹的字帖,只想動手將那些字帖盡數撕碎。她一向自詡冷靜,就連師父也贊過她心志堅定。可現在她就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盡在做著徒勞的傻事。
葉翎將碎屑拋灑了出去,那些紙紛紛揚揚落下。她又抽出了一張,正要撕碎,目光卻驀地定住了。
那是她的畫像,筆觸細膩,連她的髮絲都勾勒得如此清晰。她閉著眼睛伏在案上,鼻頭還落了一隻蝴蝶。
畫像的右上方提了兩句詩:“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她指尖顫抖著撫上了那句詩,淚水止不住又溢位了眼眶。她忽然想起了那日被姜國士兵困在山上,斑駁的日光裡,他問她。若是他騙了她,她會如何。
彼時她的回答是:那又如何?
葉翎苦笑著擦去臉上的淚,是了,是她自己給了他錯誤的回答。讓他以為她是可以這樣隨意欺騙的。可那時候她怎麼知道,被所愛之人欺騙是這樣的痛。
師父說過,一切錯事根源都只在自己。倘若有人殺了她,那是她技不如人。若是有人騙了她,那也只能算是她傻。她不怪他騙她,只怪自己修行不夠。一顆心還不夠絕情。
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則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則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葉翎將那張畫像緩緩握在手中揉成粉末,薄盡斯,他和師父曾經為她設下的無數難關一樣,不過是她的歷練。
風吹過那些粉末,月光下,兩行清淚滾落。。。。。。
翌日清晨,小世子要上學堂。他抱著布包往王妃的寢宮走去,半道上卻遇到了宋管家。
宋辭瞧見他,連忙道:“世子,娘娘今日只怕身體有些不適,你還是——”
“我沒有不適。”
宋辭轉過頭,王妃已經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依舊是素色的襦裙。面上不施粉黛,顯得有些蒼白。
她牽起了趙思君的手,如常送他去學堂。宋辭目送著王妃遠去,趕忙來到了她的寢宮。詢問了宮人才知道,早上王妃什麼也沒吃。
接下來的時日裡,王妃都是一切如常。出了進食少了許多,一天只吃很少的東西,其他並沒有什麼異樣。
但宋辭卻是半句話也不敢提到薄盡斯,尤其是他就住在隔壁,一日三餐都要派江蘺將食盒送來。
宋辭有一次拿給王妃,卻被她丟了出來,自此只能扔掉了。
他不知道兩人這是出了什麼問題,不過這樣也好,免得外面風言風語。若是讓天下人知道,當今首輔大人和黎國王妃是這樣的關係,天下怕是都要震動。
過了幾日,葉家父子的案情也水落石出。貪汙軍餉的另有其人,是兵部侍郎。從他家中查出銀兩拿三口大箱子才裝滿。這是官銀,他不敢用,只敢守著。
可惜有朝一日還是被捉住了。
明面上葉家沉冤昭雪,薄盡斯提拔的人做了偽證,對他的聲望有所影響。但兵部侍郎一職一空下來,立刻就有人頂上。對於這樣的人員置換,葉家也是無能為力。
薄盡斯上任不多久,就開始大刀闊斧地改革。為了打擊世家勢力,提拔了不少寒門子弟。
改革自然會遭到不少阻力,但老臣們這才恍然驚覺。此前朝政上的一番動盪,他們看似贏了,可最終得益的全是薄盡斯。他的勢力培植了許多,短短三個月,便能和葉家的勢力分庭抗禮。
葉家雖然暗地裡焦急,明面上仍然要維持著雲淡風輕。既然葉家父子出來了,那麼七日洗塵宴自然是要辦。
葉翎也收到了葉念初的請柬,說是父親想見她。葉翎知道,許是有任務要交代,於是收拾妥當便準備去了。
臨行前,她看到趙思君正在院子裡習武。他現在已經學的有模有樣的,招數沒什麼威力,但是總算是能流暢地耍下來了。
見葉翎走出門,趙思君有意表現一下,可一個不留心,腳下一崴。葉翎伸手提起了他,嗔怪道:“專心一些。”
趙思君撓了撓頭,收了劍勢:“孃親要出門麼?”
“嗯,去葉家。”
趙思君撇了撇嘴,他還是不太喜歡葉家那個地方:“那你早些回來。”
葉翎低頭瞧了他一眼:“好。”
她正要離去,趙思君卻一路走一路道:“我送你到門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