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射而來的道道錯愕目光,他徑直走到了林易身在的木桌面前,隨意的拉了一張長形板凳顧自坐下。
左手提起木桌上的茶壺,男子為自個倒了一杯尚且溫熱的茶水喝了起來。右手端起微小的瓷器茶杯,將稍稍泛黃的茶水送至薄薄的紅唇前輕輕抿了一口,男子意猶未盡道:“好茶,依舊是濃烈清香的淩霧,大娘擁有一手好藝啊!”
說著說著,中年男子便又轉頭望向那滿身是血的大嬸身上,大娘聽聞是男子之語,這才從木然中稍稍有了點知覺,但依舊不是很自然的回答道:“先生所愛淩霧,而我家漢子剛好又從前些日子裡採了些新茶回來,所以,俺家漢子便吩咐我泡著淩霧等候先生前來品嚐!”
“顧兄弟倒是有心了。”先生淡淡道,始終一臉淡笑,沐浴春風。他接著道:“對了,不知顧兄弟上個月落下的傷勢如何了,恢復可還順利?”
“謝先生惦記著,這可真是不可多得的好意!”大嬸回道。
“此番漢子能夠大難不死,還得多虧了先生之前派人贈予來的良傷聖藥,如今,我家漢子早已無礙,昨日還去郊外獵了只獐子回來,不如先生等會兒便去我家吃些獐子肉吧,也好過每日吃著雞蛋麵,人總是要換換口味嚐嚐鮮的。”
“呵呵,顧兄弟無礙便好,至於獐子肉,大娘如果方便,不如照舊下碗雞蛋麵與我吃了吧!”先生笑著道,絲毫不顧忌周圍的那些賊人與安靜屹立在其身旁的林易。
中年男子自然是墨硯畫坊的常微先生,遠處迎面走來的則是林易剛好熟知的朱墨陽,於是,林易見先生不再言語後,恭敬抱拳道:“小生見過先生!”
“少年無須多禮,不過相逢恰巧罷了。”先生似乎並不看重這些禮節,輕聲說道,隨之便又故自己喝起茶來。
朱墨陽自遠處跨步踏塵而來,每一步落下都如一陣清風拂過,化開了地面上的那些散落塵灰,使原本就平整的路面更加乾淨,像是被人刻意打掃過了一般。
“朱兄!”林易笑著向走近自己的朱墨陽抱拳說道。
“沒想到世界竟如此狹隘,真是無論在下到了何處都能遇見林兄啊!”朱墨陽同樣抱拳回答,但口中的語氣卻顯得不是很友好。
對面的林易聽言,眼中靈敏的發現朱墨陽正看著那倒在血泊之中的二虎子屍體,眼下閃過一絲細微到不可察覺的不忍與自責。
人自然不是朱墨陽殺得,他之前扔出的小石頭剛好落在了二虎子的大刀身上,所以,二虎子必然是死在了林易的手裡。
“你為何要置他於死地?”朱墨陽收回目光,側轉秀臉對林易問道。
急皺著的眉宇略顯嚴肅,朱墨陽頗有幾分怪罪的意思,但林易心中自有其道理,不會與他計較這些。於是,林易微微笑了笑,又緘默了許些時間,這才說道:“因為他威脅到了好心大嬸的安危。”
“即便如此,我手中的小石頭足矣救下大嬸,你完全可以不殺他。”朱墨陽說道。
朱墨陽自小開始便沒有殺過人,所以他覺得殺人只是一件人性泯滅的事,可林易不同,他自小在農村鄉僻打獵為生,每日都要見血,不是獵獸的血就是自己的血,而且更是經過幾次生死之間的磨練。
林易很清楚對方的那一記小石頭可以救下大嬸性命,但朱墨陽又哪裡會知道,他攔下了二虎子的第一刀,難道就敢保證對方不會再砍第二刀?
因此,林易為了斷絕二虎子二次揮刀,他只有將其擊殺於大街。
不可踏足之地的復活,讓林易徹底清醒。在這個世界上,活著的敵人就是最大的威脅,唯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他在危難時刻飛出了兩根筷子,一根準確無誤的穿透了青年的小石頭,同時也讓強勁的天地之氣阻擋住了二虎子往下劈砍的側刀之力。
而另一根筷子,則是精準直接的在二虎子的太陽穴上穿插而過,從而使其在死前與死後之間,都沒能將手中的大刀再往下劈砍一分。林易如此做,不僅徹底保證了大嬸的生死安危,同時也造就了手中的血意與殺孽。
但他殺人便有殺人的道理,所以在面對朱墨陽的重重質問時,卻不想再作任何的解釋與回答。
不遠處的麵攤上,大嬸已經漸漸從木訥與驚嚇中恢復過來,她沒有再去看那眼前的賊人與屍體,用自帶的布縷沾了些清水浸溼,擦去了臉上被二虎子噴了一臉的血跡,隨之又換掉了身上繫著的血色圍裙。
衣裳上依舊還有點點血跡存在著,大嬸憨厚的臉龐只剩平靜,一種風雨過後的平靜,波瀾不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