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感覺自己像是童話裡的巫婆。
“抱歉。”
看著用平板聲音道著歉的男孩,她搖搖頭,自己反而忍不住笑了起來。
缺乏表情的眼睛直勾勾地凝視著她,不知道是不是午後陽光的惡作劇,忽而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微妙光芒。
她扶扶眼鏡,拉回話題。“所以,你是來當說客的?”
“說客?”他不明白。
“不是嗎?我以為學妹要你來說服我回去。”
他搖一下頭。
“不是?”
“你覺得困擾。”他這樣說。
她沉默下來,看著那雙熟悉的眼睛,微微勾起嘴角。
這個人是這樣的。缺乏變化的臉部表情,看起來像對任何事情都沒有興趣,但只要是他注意到的事情,就一定會放在心上。
“謝謝你,書偉。”她低聲說。
他點頭,不認為那有什麼了不起。“反正我也會算塔羅。”
一滴冷汗流下來。“……那個,書偉,我想……學妹的意思不是這個。”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我在開玩笑。”
……開玩笑。
她瞪著那個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的人,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反應。
似乎沒有察覺到她的沉默,他換了話題:“上次借的書……”
一貫白開水似的聲音、簡潔的用字,男孩開始說起其它的事情。
她覺得這樣很好。兩個人在一起,只是單純的朋友,也可以分享很多東西──更多的東西。沒有戀愛的患得患失,不需要擔心對彼此的觀感,她和王書偉之間,或許更適合這樣的模式。
偶爾出來碰面、交換一下近況,一起吃頓飯、喝個下午茶,當一個可以長遠的朋友,比起隨時可能因為細故爭執而分手的情侶,現在的她認為,前者的關係其實更為珍貴。
所以,她很滿足。
時間一下子過去,從學校的方向傳來鐘聲。
王書偉靜下來。“五點。”
“這麼晚了?”她舉起手錶,有點驚訝。“啊……”
“該走了。”
點頭表示同意,她伸出手,要拿取卷在細玻璃杯中的帳單。
同一個時間,他也採取了同樣的動作。
兩根手指,只是輕輕擦了過去,還來不及感覺就已經結束的溫熱。
她抬起頭,望進那雙熟悉的沉默眼睛,然後飛快轉開。
那只是一個心跳,很久很久以前殘留下來的心跳。沒有意義。
他們只是朋友。
開啟皮夾,兩張陳舊的百元紙鈔映入眼簾。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那個場景。
不知道是誰發明的不成文行規:占卜者不可以無償替任何人卜卦,否則會替自己帶來無法預期的災禍。
聽起來像是江湖術士為了餬口瞎掰出來的理由,大家卻寧可信其有地遵行不悖,即使是朋友間義務性的諮詢,也會象徵性收取一兩個銅板當作報酬。
他以為她知道。畢竟這個以研究占卜為目的的社團,一定多少有人跟她提過這些奇奇怪怪的行規。
但是,顯然沒有。
聽到他說占卜費,那個綁著長馬尾的女孩緊抿著唇,心不甘情不願地從皮包裡掏出僅有的兩百元遞給他。
他突然覺得很有趣,當下決定不要多加解釋,直接將那兩百元收下來。
不是想佔她的便宜,只是覺得那樣的劉餘音很……可愛──戴著無框眼鏡,看起來總是一板一眼,非常難以接近的冰山美人,在那一個瞬間,卻露出一種近乎孩子氣的表情,是很教人印象深刻。
因為這兩百元,他將自己的塔羅牌送給她,作為交換──那是高二時,他偶然在義大利某個小跳蚤市場裡買到的精品。
將跟了自己許久的算命紙牌送人,老實說,他不覺得可惜。
一方面或許是贈送的物件──他知道個性嚴肅的劉餘音一定會好好珍惜使用,特別當那個東西是別人送給她的時候;另一方面,則是他真的覺得無所謂。
對於很多事情,他都覺得無所謂──包括占卜。
他們說,他對占卜很感興趣,但那並不是真的,關於“興趣”那個部分。
讀經、算卦、加入占卜社、學習各種人類用來閱讀命運的儀式。偶爾,在路上遇到擺攤的相士,如果不趕時間,他會坐下來,看著、聽著,觀摩其他人的作法。
但是,那並不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