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她的日子,已又過一年,歲歲年年,時光如水流淌而去。可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一回眸,竟還在心底繼續清晰,如若昨日重現,揮之不去。
白翟倚窗而坐,遙遙望著東南方,她在那裡……可還是笑容滿面?
愛情來得太早,埋得卻太深。他美麗的瞳眸,悲意肆虐,濃如黑墨:他究竟有沒有……可能忘記她的那一天?
留學的日子,難免空虛,想她的時間,卻無限蔓延。這樣的日子,何時才是盡頭?
白翟不知道,或許,也不在意。這些年,他已經習慣了這樣過。在每一個沒有課的日子,他都會這樣安靜地坐在這個危 3ǔωω。cōm險的地方,面無表情,彷彿坐在雲海之中,根本不在意可能的失足。儘管八樓的高度,足以將結實的nokia摔成廢渣。
這個世界,彷彿只剩下天空、雨滴、風聲,以及他。
寂寞得很安靜,安靜得很平靜。
空蕩蕩的心靈,因此平和。
只是,難以持久。
“一天死去一點這愛情的墳我來掘;埋藏多餘是也讓真心合了眼;一天死去一點那未來的夢我來毀;死了永遠的約我陪愛沉睡……”
紅色的手機高昂地唱著悲涼的歌曲,強勁地扭動著身體,不容許主人的漠然和無視,一遍遍地刺破這安靜到窒息的氣氛。
許久之後,白翟終於彎下身體,漂亮的手指輕輕一動。看也不看地按下接聽鍵,他順口就是一句“Hello?”
這是和她一樣的習慣,他不願改。
“我們分手了。”話筒的那邊,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勾勒出簡簡單單五個字,卻將死灰的容顏,震得變了形。
卓奇和她……分手了?
他應該喜悅,應該興奮,應該高興得大叫大跳,然而白翟卻只聽到自己顫抖的聲音,一點點的趟進心裡:“你會後悔。”
沉默,是預設,也是無措。
很久之後,卓奇在世界的另一端,突然低低地笑出了聲:“也許吧,可是我們已經分手了。”
“別指望我感謝你的愚蠢。”白翟淡淡地說著,在良久的沉默中,壓抑了起伏的心緒,卻難掩瞳眸中的複雜。
對於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他很矛盾,卻不是不敬慕,不喜愛的。
“我知道。”卓奇輕輕地應聲,他沒有說的是假如自己的愚蠢能為白翟帶去久違的陽光,那麼他再蠢一點也無妨。
他是自私過,也許現在仍然自私著,可事實證明他的自私很不應該,連上天都要他放手,他沒有道理繼續下去。所以他放手,在難掩的疼痛中,放開。
時間分分秒秒地走,他們總是很久才說上一句話,可誰也不願結束通話。他們在彼此面前都不是驕傲的人,他們只把自己的醜陋和傷痕,秀在彼此面前。
因為卓奇是這個世界上,白翟第二恨的人,第一個則是他自己。然而卓奇也是這個世界上他第二愛的人,第一名是一個叫王彤琪的女孩。
他愛她,而她討厭他。
白翟一直覺得自己是為了王彤琪而生的,所以他的腦海裡常常除了她,什麼也裝不下。他記得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個小細節,從他和她都還很痴傻的童年開始。
那時候的他是被王彤琪以外所有小朋友排斥的物件,因為他總髒髒的流著鼻涕,身子瘦小語言貧乏動作笨拙還三天兩頭地生病,總之就是很沒有用。除了她,沒有人會和他一起。
那時候的王彤琪是院子裡的小霸王,個頭高大面板黝黑還很會打架,周圍的孩子都怕她,只除了他。
別人都說他很傻,因為他就算被她欺負都會笑得很憨,他所有的零食都會雙手奉獻給她,可是他卻覺得自己的聰明從那開始已經凸顯,因為她是他的女王也是他的騎士。
如果有人笑他髒,她就故意把自己弄得比他還髒,即使她是個女孩子;如果有人說他瘦,她就會偷走那人的零食,拼命往他嘴裡塞,還總吆喝著說她一定要把他養胖;除了她以外,她不準任何人欺負他,而她的欺負卻像小貓撓癢癢,從來都不疼。
白翟知道,他能一直一直粘著她,是因為她自己主動留下讓他找到她的線索,儘管她總是嘴硬地把這結果賴在他身上。
她只是死要面子而已,當時年紀小小的他已經知道。那時候的他多麼機靈多麼聰明,知道彤琪和別人不一樣,她永遠都不會丟下他,不管他是否生病,不管他身上有多髒,全然不像爸爸媽媽,嘴上說著愛他卻只會在他病重的時候才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