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一切都變了,他的目光不再似以前那般澄澈寧靜,那裡面躍動著的是此時的她所不懂的東西,彷彿憂鬱,又彷彿——急躁。但又似乎只是一剎那的感覺,稍縱即逝,因為他始終是含著溫暖的笑意望著她的。
“關於你辭職的事,馮奕跟我說了,我的意見很簡單——不會同意。”
伊楠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志遠已經把手一擺,“你什麼都不用解釋,我心裡清楚得很,今天把你請來就是想解決問題的。”
伊楠驚詫地瞪著他,許志遠的臉上卻是一副盡在把握的神色,隱約流露出一絲得意,“一會兒還會有個人過來。”
瞧著他一臉神秘的樣子,伊楠隱約意識到了什麼,呼吸皺緊,本能地想要說些什麼來阻止,然而一時之間又找不出合適的說辭來,思緒漸趨混亂,還沒理清,身後的門已經被推開,有人走了進來。
她沒有回頭,卻直覺有種熟悉的氣息在逼近,她眼睜睜地看著志遠輕揚微笑,站起來喚了一聲,“大哥!”
伊楠的臉色赫然間變了。
耳邊傳來梁鐘鳴那經久不變的磁性男中音,連一絲厭倦之意都令伊楠如此熟悉,“你又在搞什麼?”
伊楠低頭飲了一口微涼的茶水,先苦後甜,繼而是揮之不去的澀意,她始終沒有抬頭去看梁鐘鳴,眼角的餘光卻能感知他在志遠的另一側坐了下來,他應該已經看到自己了,所以也很快保持沉默。
志遠坐在兩人的當中,猶如某場賽事的裁判,並不輕鬆,他素來忌憚不怒而威的大哥,今天能有這樣的膽識把兩人請到一起實屬不易。
間伊楠和梁鐘鳴沒有人有拍案離開的意思,志遠不覺暗鬆一口氣,立刻抓過桌上的紅酒瓶,先給梁鐘鳴面前的杯子裡斟滿,接著是伊楠和自己,這一過程中,沒有任何人有說話的慾望,志遠忽然覺得他正努力撐起的不過是一臺獨角戲而已。
他沒有沮喪,左右各瞥了一眼,清清嗓子道:“我想你們應該都明白我今天請你們過來的目的。”
伊楠繼續盯著面前的茶杯,而梁鐘鳴繼續保持沉默。
“你們一個是我最親的人,一個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喜歡做選擇題,一定要二選一,我希望,”他嚥了口唾沫,滋潤一下乾燥的嗓子,然後勇敢地說道:“希望你們能把過去不開心的事都忘掉。”
梁鐘鳴的面色逐漸陰沉,志遠瞄到了,心也跟著略略下沉,但硬著頭皮說完,“也希望大哥你能給伊楠一個留在雲璽的機會。”
在他的發言後面是死一般的寂靜,在這可怕的靜默中,又似有什麼危險的東西在醞釀膨脹。
志遠心一橫,把手上的杯子舉了起來,“如果你們能給我個面子,就把這杯酒喝了,然後既往不咎。”他說完,自己先揚脖把整杯紅酒灌了下去。
伊楠有些坐不住了,她轉動頭顱,先看到了志遠通紅的面龐,然後對上樑鐘鳴似海一樣深沉的眼眸,她猝然低下頭去,這樣的場面猶如行刑,她真後悔一時心軟答應了志遠。
“姚小姐。”梁鐘鳴盯著她終於開口了,語氣是一貫的溫和而疏離,“許董的誠意你也看到了,雲璽……希望你能留下來,還請你慎重考慮,可以嗎?”
志遠通紅而尷尬的臉龐頓時增添了幾分亮色,感激且難以置信地瞅了一眼梁鐘鳴,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明確的表態。
伊楠望著前面,怔怔地若有所思,直到志遠輕輕叫喚了她一聲,才把她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她轉臉對志遠展開一絲笑顏,“對不起,我離開雲璽絕不是一時衝動,也不是因為梁先生對我有過什麼不敬之詞。對於未來,我已經有了自己的規劃。我打算出去唸書。”
她說著,目光快速掠過樑鐘鳴的臉,他低垂著眼簾,一副無動於衷的神情。
志遠明亮的眸子迅速黯淡下來,“讀書?去哪兒?”
伊楠抿了抿唇,低聲道:“英國。”
這回連志遠也沉默了,他發現自己的作法其實很愚蠢,以為把他們拉出來就可以談和,卻不知梁鐘鳴如果真有威脅到伊楠的利器,她是完全可以擺出這樣一副自願的姿態來的。
他給自己又斟滿了一杯酒,適才那杯的酒勁正在腦袋裡蓄勢待發,一時有些昏昏沉沉的,他咬咬牙,還是把這一杯給一股腦兒倒了進去,他寧願要那種暈乎乎的感覺,也好過讓自己喘不過氣來的鬱悶積壓在胸膛裡。
這第二杯酒灌下去簡直恰到好處,身子頓時輕盈地漂浮起來,象踩在雲層裡,綿軟舒服,他忍不住想再來一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