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隨軍同來,也該與之一同凱旋吧。”
崔子衿卻神色肅穆道:“來信說,太上皇病重。”
雍容聞言一驚,她心中自責怎麼會連唐睿宗李旦駕崩的日子都忘了,開元四年六月甲子肅宗崩,現在距離六月不過還有數日,重重思緒湧上心頭,崔家此時來信,那麼太上皇駕崩於崔家有何影響?甚至朝中勢力會不會也因此發生變化?李隆基此時又是怎樣?一番思慮之後,雍容腦中逐漸清晰得只剩三個字,她正色道:“回長安。”
程非墨微一頷首,道:“此番你回京,不像來時有軍隊同行,路上怕是要走得艱險一些。”說著又看向崔子衿道,“若突厥趁此機會南下犯我,有你醫術如神,我倒可以減去幾分憂慮。”
雍容聞言忙問崔子衿:“難道你不回去?若朝中真有風雲變化,你當如何?”
“我確實無意回京,風雲變化隨它變化去吧。” 崔子衿說著淡淡一笑,“其實我來時就已辭官。”
“辭官,為何?”雍容驚詫道。
崔子衿澀澀笑言:“以你聰穎,怎會不知?”
能讓崔子衿諱莫如深,苦澀而笑的,除了武婉儀還會有誰,雍容聽他如此說,心中也就瞭然,只問道:“那你何時回長安?”
崔子衿道:“如你所說,靈州天廣地闊,縱橫自由……”
雍容不待他說完,道:“我此去,將青蕪留在靈州,待郝將軍凱旋返京之時,你要把青蕪帶回長安。”
崔子衿微微皺眉,這是在限他回京的時日。
雍容見他面有難色,只道了一句:“你心中放得下長安的事,長安的人嗎?”說完她便催馬踏蹄向城中去,她知道,他與她一樣,是放不下長安的。
程非墨喚她:“這是急著去哪?”
“回將軍府收拾行裝。”雍容一邊喊著,一邊已揚鞭策騎而去。
程非墨看著雍容遠去的身影,笑著搖搖頭,又轉向崔子衿道:“長安的事,長安的人,你可放得下?”
崔子衿淡淡笑道:“將軍可放得下?”
程非墨不答,崔子衿亦不語,二人控馬緩奔回城。在這廣袤邊陲,誰的心裡沒有一點溫暖的牽掛,好去抵禦這無邊曠野的寂寞。
當日雍容就與兩名內侍啟程,三人輕裝簡行,直向長安。行了三日,才到原州地界,行出靈州不過四百餘里,雍容嫌馬車太慢,三人就都換了良駒,一路賓士向東南。
農曆五月的日頭是炙人的,可心中的焦躁比這酷日更甚,李旦將要駕崩她為何焦心,就算朝野權勢變換又與自己何干?雍容想不清楚,也無暇去想,此刻她只想快些到長安,或許她只是希望當李旦離去的時候,自己能夠在李隆基的身邊,喪子之痛猶在,喪父之哀將添,他此時一定很是愁苦。雍容甚至有些懊悔,自己不該置氣,早在收到李隆基的信箋時就該回去的啊,其實自己原比以為的要在乎他。
三個月,從暮春之初,到仲夏之尾,錯過了一年中長安最美的季節,但是,好在終於回來了,雍容看著遠處的長安城如是想著,便忘掉了這幾日的奔波辛勞。
夕陽中的興慶宮依舊巍峨壯闊,只是瀰漫著悽哀的氣息,雍容心中一嘆:還是來晚了。
太上皇於六月甲子崩於太極宮百福殿。
雍容未回太史局,而是直往南燻殿求見聖顏,兩名內侍也一同前往,向高力士覆命。
只是在殿外就被南燻殿的內侍攔下,說是陛下晚膳後便去了長慶殿。雍容聽了只是一笑,想自己這是何苦,千里賓士而來,他依舊在他愛嬪之側,想著都覺得有些無聊。她只淡淡地對同來的內侍道:“你們去長慶殿向高將軍覆命吧。”之後,便一人回了太史局。
推開太史局中那間院落的門扉,這算是到家了吧,雍容想著,在院中佇立良久。碧心已去了東宮,青蕪留在了靈州,沒有偶爾來訪的崔子衿,今夜,這院中只有雍容自己。碧竹生涼,夜色漸濃。原來一個人在這家裡,是有些悽清孤寂的。
雍容步出院落,輕輕關上院門。她緩緩走向觀星臺,那裡從來都是寂寞的,但那裡卻能讓她寧靜。雖然此刻她看起來很是平靜,可雍容自己知道,這是種想笑、笑不出,想哭、哭不出的平靜。
當雍容步上觀星臺,徐徐夜風中卻夾雜著陣陣酒氣撲面而來,她四下環望,見觀星閣後,隱約有個人影。許是在邊關走了一遭,雍容竟也不怕,躡步走上前去。近了才看清,是一個人執著酒壺,倚著牆席地而坐,一口一口喝著壺中的酒。誰敢深夜在觀星臺飲酒?雍容心下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