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暴雨情況下了。
莊暖晨的車子被直接堵在了雙井橋,卡在馬路中間不能左移亦不能右靠,前後又都是車子擋路,一時間像是被人卡住了腰身,只能留個喘氣的空擋。
坐在駕駛位上,乾脆熄了火。從聽到紅色預警報告到現在被困在水洩不通的橋底已足足過了兩個小時,兩個小時,車子才動了能有二十步遠的距離。13717810
莊暖晨靜靜地坐在車裡,耳畔全都是前後左右車子不安的車鳴聲,像是憤怒的抗議又像是一場哀嚎,在控訴上天降下暴雨的劣行。直到此時此刻,她才意識到北京的地下系統有多糟糕,掛著微弱的網路訊號,一個個網友在批漏地下系統的陳舊,也有網友說北京的地下系統都屬於六百年前的,這六百年的光景就從來沒改進過,敢情地面上是現代化建設地下則是六百年前的老古董了,也難怪如今一下雨地面就有積水,北京一向旱,平日自然想不到要改進系統。
她已無心看這些牢騷的話,手機的光亮在努力竄動了一下後徹底沒電,也意味著,只要她還待在車子裡便與外界失去了聯絡。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似乎有救援車,又聽到車外有雨聲和嘈雜聲,仔細檢視才發現,路面已經積水達車身了。有車主慌了,車鳴聲更加強烈。莊暖晨反倒是從未有過的平靜,聽著雨水砸落車頂的聲音,前擋風外的世界早就模糊一片,可她的思緒越來越清晰。
是在大三的時候吧。
那一晚是週日,她打完工往學校回的時候正巧也遇上雨天,雨水雖然不大卻下得令人心煩。她沒打傘,正在打工餐廳的門口踟躕不前的時候,遠遠地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放眼一看竟是夏旅和艾念,兩人撐著一把好大好大的紅傘嬉笑著跑到她面前。
當時她都震驚了,一是沒料到她們兩個會從郊區跑到市裡來接她,二是她從沒見過這麼大的傘,足足能遮住四五個人之多。等兩人撐著傘上前的時候她才看得清楚,忍襟不止,哪是雨傘啊,明明就是小商小販用在室外的遮陽傘,傘面上竟然還印著“康師傅”的標誌。
周圍避雨的人全都用驚愕的眼神看著她們幾個。
艾念一個勁地呼手累,又說她們兩個撐著這把大傘足以震驚了整個京城。莊暖晨沒料到她們兩個這麼雷,後來才知道是夏旅的主意,她們兩個原本就想來找她,誰知中途下了雨,沒辦法之下夏旅一把奪過小商販準備收的遮陽傘拉著艾念就跑了。
莊暖晨笑得肚子都疼,這傘敢情還是搶來的。
她永遠記得那一天,因為那一天,她們三人共同撐著那把大傘,絲毫沒覺得丟臉亦沒覺得疲累,倒是覺得下雨是件樂事,那一年,是個夏天。
車窗外,路邊的枝柳被暴雨打地七零八碎,雷電襲過像是要將世人劍斬刀切雷劈火燒一般。一截終於被斬斷的枝條“啪”地一聲落在擋風玻璃上,又被雨刷一掃飛到前車蓋上,只留下一抹濃綠的影子卻又很快被大雨沖走。
莊暖晨眉心微微一動,這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間,今年的夏天已經來了。
又遇夏天,只是這一年,她獨困在車廂裡,車窗外再不見那兩道影子嘻嘻哈哈地跑向她,沒有誇張的大傘,也沒有艾念和夏旅了。
如今她被困在橋底,周遭人都能感到死亡的氣息在蔓延,可是她亦然覺不到了,也許,心枯比死亡更可怕吧。
她感到窒息,車窗開了一點小縫後,忽閃而來的便是漫天的雨腥味兒。路面的積水已經漫到了一半車門,很多司機都棄車而去,還有嘈雜的漫罵聲與呼嘯的暴雨、轟隆隆的雷聲混在一起,震耳欲聾。
眼皮很沉,莊暖晨從沒感覺這麼累過,整日的漫天蓋地悲欲已經足以耗盡了心力,她闔眼,頭昏昏沉沉,閉上眼的瞬間只覺得整個身子都在下墜,如同站在懸崖邊兒上的紙片人兒,被狂風席捲著吹離了懸崖,失去支點的她就這樣飄飄忽忽地下墜……
“咚咚咚——”有人在狂敲玻璃。
莊暖晨的雙眼像是被膠水黏住了似的睜也睜不開,身子沉到了極點。
“暖暖!”
隱約中,她似乎又聽到有人在叫,嗓音低沉急促,很熟悉卻又很遙遠。
車門被撞得咚咚直響,她煩的要命,想睜眼呵斥又睜不開,朦朧中又像是聽到有人說,劉支隊,車門鎖住了。
誰的車門鎖住?
是她的嗎?
渾渾噩噩間,莊暖晨感到很冷,是心底竄出來的疼,拼命咬噬著她的意識,令意識飛到了無窮無盡的夜闌天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