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濛濛,異樣的氣韻,同樣素衣無暇的白熙。
韻雅細緻的畫,濃郁繾綣的情。
“盼透了深牆,念枯了秋水,盈得滿心淚。”
怎樣隱忍的女子。
蕭盞禁不住輕嘆一聲。
也不顧自己仍裹在柔軟綿薄的晨衣中,蕭盞赤足踩在屋頂青瓦上,像夜行的貓,頃刻間不見了蹤跡。
極淺極淺的粉色的影子飄過畫京城高高低低的樓宇亭閣,止在冽蘅山深處的凜潭畔。
記得初至畫京城時就聽過宮人們談起凜潭,凜潭的水至寒至澈,是傳說中北域王朝的賢人宋邴的清修之地。
凜潭蒙在一片縹緲空靈的薄暮下,寒氣襲人。
蕭盞毫不猶豫地跳入潭心。
水面被刺開,波紋旋旋散開,似美人的傾城一笑,以甜甜的酒窩為起點蔓延蔓延。
鏡樣澄澈平靜的潭面再不見她的動靜,他有些暗暗擔心,卻又顧忌著不肯輕易暴露自己。
蓮藕般的手挑破潭面的寧靜,再一看,她已坐到半伸出水面的石上。
單薄的晨衣緊貼著她的身軀,烏髮搭在背後。
她渾身上下散發著冷涼的氣息,孑然若遺落人間的仙子。
低頭。
水中映著的女子清瘦溫婉,靡顏膩理,手如柔荑。
蕭盞豎起左手食指放在唇邊,咬破。
血珠滴入泛著寒氣刀鋒般的潭中。
蕭盞閉目調息,藉助寒氣一道道地運過筋脈。
沒有中毒的跡象。
水中還是那個清瘦溫婉的女子。
蕭盞的眼中彷彿盛著凜潭的水,迷濛邈遠,看不清情緒。
依稀憶起北域王朝有個名為陌辰的郡主。
難道……
冥冥中的陰差陽錯。
蕭盞釋然,既然重生,便不能再為了什麼人而踐踏生命。
我會好好地活。
無論是蕭盞,還是陌辰。
拓國郡主蕭盞已經為了白熙自盡了,我是陌辰。
陌辰踏石跳回岸邊。
“你是誰?”他忍不住現身,出現在她面前。
她笑,怎麼又是你?
“你不是陌辰。”他說。
她還是笑,不承認亦不否定。
“陌辰怎麼會有那麼厲害的輕功?”他似在說給他自己聽。
“你又憑什麼以為了解陌辰?”她反問。
他沉默。
“我叫落翎。記住,無論如何都不許忘記。”他說,嘴角掛著奇異的笑。
“好的,我暫時記下了。可是我不保證是否有一天會忘記。你憑什麼要我一直記著你。”她說。
好,他心裡說,果然不是陌辰,陌辰怎麼會說這樣的話。
他一把拉過她,伸手碰她的臉。
她反手就要給他一巴掌。
他捉住她的手。
她怒視。
你有著和陌辰一樣的容顏,但是你不是陌辰。他放開了她。
風過,竹林沙沙。
她突然覺得冷了。
落翎脫下外衣披到陌辰肩上。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聲落,已不見了他的身影。
回到郡主府。
陌辰還沒來得及換下溼漉漉的衣裳,就聽到瑞鈺尖聲道,“郡主,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不及陌辰回答,瑞鈺急急地從櫃子裡取出乾淨衣裳幫著陌辰換上。
“瑞鈺,你可認識一個叫落翎的人?”
“不認識,瑞鈺不認識。”瑞鈺決絕地否定,眼神有些慌亂。
“那毒的藥性也真厲害,以前的事我都不太記得了。”陌辰幽幽地說。
“不太記得了。”瑞鈺呢呢重複。
宮娥侍臣們忙忙碌碌張燈結綵掛紅綴彩,粉飾幸福。
陌辰看得痴了,有一瞬間幾乎以為自己身在落草齋。
“郡主,宮裡送來了您的喜服。您要不要試試。”瑞鈺問,溫柔含笑。若是碧喜丫頭一定是興沖沖地跑來,嚷嚷,“郡主,郡主,你看喜服,真是漂亮,你快試試看。”
“郡主笑什麼呢?還得再過十天。”瑞鈺顯然誤會了。
“十天……”是呀,再過十天她就要嫁給白熙,突然得讓人覺得不真切。
雖彷彿註定的事,但真正發生了,卻又不敢相信。
陌辰不知內心是喜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