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姒朦朧的視線從相片移到坐在對面笑得極開懷的兒子臉上,兒子開朗的笑容讓她眩暈險些窒息。
都說兒子跟媽最親,但不知從何時起,她卻開始親手在自已和兒子之間挖了一條越來越寬的鴻溝。
已經多久了?兒子只會對她繃著冷臉,而不會在她面前展露他如此溫暖迷人的臉容!
痴痴地盯著兒子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的肖姒,遲疑了一下,舔了舔唇艱難地問。
“她和孩子過得好嗎?”
肖姒知道自己沒資格問,她這幾天在監獄內,沒有了忙不完的公事,沒有了肖總這個曾經讓她呼風喚雨的頭銜,感覺被徹底掏空了的她,除了想念幾個兒子和孫子,居然會不時想起那對被自己親自逼走的母子。
白銘長得像肖姒,所以,肖姒看著手中的相片,便覺得小包子的五官跟自己有幾分相似,肖姒不敢想,這幾年來,裴悅是用什麼心情面對著孫子這張跟她肖姒相似的臉。
白銘看著肖姒,從她紅了的雙眼中,他看到了滿滿的悔疚。
“嗯,小悅把愷愷照顧得很好!”
白銘不忍責備媽媽,瞥見她努力想要忍著淚水的模樣,伸手拍拍她手背以示安撫。
肖姒抬手擦擦眼角,“她……肯不肯跟你回來?”
她不敢奢望裴悅原諒她,但兒子在這件事上同樣是受害者,如果可以,她是希望裴悅不要把責任和怨恨推到兒子身上。
白銘沒想到老媽問得這麼直接,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才能讓她不多想。
肖姒見兒子沉默不語,自然明白這陣沉默背後代表的意思。
“這……也不能怪她……都怪我……”肖姒愧疚地低下頭。
肖姒還記得很清楚,三個寶貝兒子出生時,白瑞康都在醫院一直陪伴著她的左右直到孩子出生。同為女人,自己卻讓另一個女人懷著兒子骨肉孤苦無助地躲在陌生的城市生下孩子,並獨自一人撫養教育孩子至今。
白銘沒作聲,他不是不明白老媽的心情,但他卻找不到合適的話去安慰她。命運其實很公平,無論誰做錯了,都得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承擔起後果。
現在這樣的後果,就是自己和老媽該承受的,就算裴悅不肯原諒不肯回頭,也怨不得誰。
“媽,無論多久,我都會等她的。”
白銘從不會怨天尤人,再大的風浪他都只會選擇勇敢地迎上去,而不是逃避退縮。裴悅拒絕與他有所牽聯的事實雖是擺在面前,卻不是不可變的。
這一次,輪到肖姒不知該如何應答。
從兒子十八歲那年起到他現在三十四歲,十七年了,他依舊是這麼一句話:“無論多久我都會等她!”
一個人一生中能有多少個十七年?但自己這個傻兒子卻真的十七年如一日地說著相同的話。
這時的肖姒,真想抱著頭蹲到牆角嚎啕大哭一場。原本,她以為對她肖姒最大的懲罰,是這一年的獄中生涯和她失去了風光萬千的飛躍總裁的身份。
但現在,她才知道,命運對她的最大懲罰,是她這個親媽親手抹殺掉寶貝兒子那一去不可復返的十七年青春時光和寶貴的真心。
“小銘,媽對不起你……”肖姒說到這裡,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白銘拿了張紙巾遞到肖姒面前,看著她把臉上的淚水擦乾,說。
“媽,會過去的!”
肖姒沒勇氣抬頭看兒子,咬著唇點點頭。
白銘將相片疊好,等肖姒的情緒平復了一些,把整疊相片遞給她,他想,這些相片或許能給她帶來些快樂,讓她在這與世隔絕的地方也能感受到親情的溫暖。
肖姒默默接過照片死死的攥在手裡。
“媽,有件事我想問你。”
探視的時間是有限制的,白銘不想浪費時間。
“嗯,什麼事?”
看著兒子瞬間恢復嚴肅的臉,肖姒有點不安。
“媽,我十八歲那年,小悅一家人搬走的事,你還記得嗎?”
肖姒臉色頓變,在兒子炯炯的眼神審視下,她勉強地點點頭。
“當年,你私下給了裴文斌七百萬並幫他辦好出國事宜,確有此事?”
白銘不懷疑胡欣那番話的真實性,而他現在跟肖姒當面對質,也並不是要聲討自己老媽,他只是想弄清當年的真相。
說他私心作崇也好,說他偏袒自己老媽也好,他總覺得,老媽並非真的如此心狠手辣,更有可能,是她被人當成了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