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天機,必將不可洩露。”諸葛先生嘆道,“‘天機’,那是一件暗器的名字。”他望著簷前低垂的怒雲,“皇上下旨要我們尋找它,我此去山東,便也是為了這個東西。”他在案上展開了一幅不大的生宣畫軸,黛綠、嫣紅、新月、冶豔一起圍了過來。
“這畫上的就是‘天機’麼?”冶豔忍不住問。畫面上的確有一顆又大又圓的珍珠安安穩穩地放在一隻黑油油的盒子裡。畫這幅畫的人畫功傳神,畫面上這顆直徑逾寸的珍珠流光溢彩,煞是可人。
“不錯!畫這幅畫的人就是宮廷裡的範大師。”諸葛先生愁顏未展,“‘天機’是南疆最神秘的門派‘曇花一現谷’優派家族的絕頂暗器。世上幾乎沒有人見過。”
“唉……”黛綠突然忍不住嘆了口氣。“黛綠,你為什麼嘆氣?”諸葛先生輕輕問,因為他知道黛綠必定是想到了什麼才會如此。
黛綠伸出手指撫摸著畫面上的珍珠,想了想才回答:“這樣巧奪天工的暗器已經是世間少有,所以我想要完成皇上的這個任務,其難度可想而知。而且,我懷疑這又會是一個圈套……”
諸葛先生笑了,他由衷欣賞黛綠的沉穩跟縝密的思維。黛綠抬頭問諸葛先生:“先生,如果我沒猜錯,皇上必定是自權相蔡京那裡聽來的這個訊息?”
“你說得沒錯。如果這真的是個圈套的話……”諸葛先生沉鬱的面容更添了幾分冷峻。當前大宋江山正處在風雨飄搖之中,內憂外患,遼人在關外幾番叫囂要“南下長城牧馬”。京師在權相蔡京的一手遮天之下,到處是虛報浮誇出來的歌舞昇平,皇上完全被矇在鼓裡。
“先生——”四個女孩子都望著先生。諸葛先生是她們的半師半父,更是她們一切行動的主心骨。諸葛先生握了握拳,雙臂上的關節發出一陣輕微的咯咯聲。每次他下了決心的時候,才會出現這個動作。黛綠心裡一沉,問道:“先生,下一步我們該怎麼辦?”諸葛先生微微一笑,“你們說,當泰山壓頂之時我們該怎麼辦?”
四人的神色同時一凜,自然記得先生昔日在她們剛剛加入六扇門時的教導:“要做一個好捕快,首先要做到的是‘泰山崩於前而不為所動,鋼刀加於頸而不低頭’。”
黛綠沉吟著:“先生,形勢真的已經如此嚴峻了麼?”她在看著畫中的盒子,烏沉沉的盒蓋上刻著一朵含苞待放的銀白色花蕾,十分傳神。她忍不住要伸手去撫摸那朵白花的花瓣。鑄造者竟然在初綻的兩片花瓣中間鑄出了一顆晶瑩的露珠,那露珠盈盈,幾欲滾動。
冶豔也在看著這露珠,她不知不覺想到了另外一個人——北腿葉踢狗,那個已回到東瀛的女孩子,曾經在“百忍堂”一戰裡跟她並肩戰鬥過。“現在,她過得好嗎?”她忍不住想道。
新月突然叫了起來,聲音極為急促:“先生,這幅畫很是古怪!”
諸葛先生再掃了這畫軸跟畫裡的明珠寶盒一眼,突然振臂長嘯,聲音跌宕著遠遠傳了出去。黛綠則揚手發出了九枚鐵蓮子,全部射向波光粼粼的水面。她發射手法十分高明,鐵蓮子著水,一沾即起,激盪起串串漣漪,發出清晰的聲音,跟諸葛先生的嘯聲相和。
嫣紅、新月、冶豔三人六隻手拍打著亭上的廊柱,發出低沉的聲響,跟嘯聲水聲呼應著。四個人已經跟了諸葛先生很久,所以對於先生一舉一動的用意自然能夠及時瞭解。
諸葛先生這如同龍吟虎嘯的一聲隨著他的雙臂緩緩落下也漸漸收束,但遠處猶然有不絕的餘音嫋嫋。黛綠雙手迅速把那畫軸捲了起來,額頭上已經有幾滴冷汗流了下來。
“好了,沒事了!”諸葛先生雖在微笑但神情裡已經稍微有些受挫,因為他沒能及時參透畫裡的機關,險些害得幾人同時落入危險境地。他暗自喟嘆:“看來,我真的已經老了,將來京師的安寧……”想到這裡,他真的後悔把她們四個年輕的女孩子帶入到這京師的血雨腥風裡來。
在諸葛先生眼裡,她們正是情竇初開的美麗年華,應該像普通女孩子一樣有屬於自己雖平凡但甜蜜的日子,可是,自己卻把她們帶入了六扇門。特別是在今日之京師,任何一個敢於站在權相蔡京一黨對面的人都知道自己身處的環境除了危險還是危險……
“也許,是我害了她們!”諸葛先生此刻心裡充滿了自責。
“這幅畫的意境果然是深遠微妙,難以窺其門徑。從這幅畫裡你看到了什麼?”新月抹了把額上細細的汗,輕輕問冶豔。
冶豔皺著眉回答:“傷心……”她在那一瞬間想起的是葉踢狗臨別時說過的“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