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我?你有什麼資格打我?”
“我就打你,打死你這妖精!”她惡狠狠地說,吐了我一臉的口水。
我被激怒,去掐她的手。
方向盤猛地打轉,車滑出路面,衝向溝渠,我被顛的東倒西歪,不敢鬆手,忘了屈辱和憤怒,我叫喊:“踩剎車!快停下!”
“嚴楚韻,你是妖精!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她扭頭看著我,獰笑,一腳踩下去,是油門,她踩的是油門!
“嚴楚韻,你給我記住,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這是她說的最後一句話。話音剛落,我看見車前突然出現了一棵大樹,憑空突現的怪物,迎面撲來,我拼命地後退,卻退無可退,本能的,我抱住了頭。
“轟”一聲巨響,我清楚地聽見玻璃碎裂的聲音,也親眼看見碎片飛濺,如漫天花雨般灑落,紅色的,漫天花雨,豔麗詭異。
然後,我躺在醫院的床上,頭上手上纏著沙發,腹中絞痛,我流產了。兩個月的身孕,化成汙濁的血水被吸盤吸出,吐完又吐,心結出硬殼。
有人來過,是滕志遠,我清楚地知道,是滕志遠,我揮手,冷淡而疲乏:“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他走了。
我買醉,抓著身邊的人問:“我做錯了什麼?”
身邊的面孔轉換,我頭暈,一個都不認識,光陸離奇,我一個都不認識,然後有人過來,遞給我熱毛巾,輕聲說:“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一直很喜歡你。”
我看進他的眼睛,緩緩回答:“我信。”
那個人就是陳鵬。
“譁——”有驚濤拍岸,一切靜止。
失重的感覺驟然消失,我睜開眼,看見了陳鵬。
“抱我。”我說。
他伸手抱住我。
“抱緊點。”我要求。
他使勁,我還嫌不夠,我想躲進他胸膛,避得一生一世的安全。
“別怕別怕。”他說。他們都只會說“別怕”,可是我還是會害怕。
“我是不是很倒黴?”我問。
“不,不是,只是巧合。”他安慰我。
“鵬,我欠你很多。”我低聲說。我和他之間不曾有過驚天動地的激烈,為著一點溫暖和安慰,我投進他的懷抱。一直以來,我有太多的遺憾和抱怨,我有太多的懷疑和動搖,直到快失去他,我才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不知道他聽懂沒有?我不在乎。
“楚楚。”他喚我,半晌說:“我們今年就結婚好不好?”
“好。”我很快回答,平靜而淡定。
曾經的所有都是錯覺,只有此刻他的體溫才是真實。
我開始平靜下來,平靜下來之後我才發現這個城市的夜晚除了喧囂和紛亂,還有一份寧靜和溫馨。
古翠跳樓後的幾天,店裡的生意異常的清淡,甚至一整天都沒人進來,街上的路人走過會不自覺地繞道。換了我,我也會,誰知道樓上會不會落下一個沉重的肉身?
我開始考慮換地方,實在不行,就關門大吉。或者換個品種,換個名稱,我打算賣童裝。
買回些雜誌,研究現在的童狀品牌。我喜歡小女孩的衣服,蓬蓬紗的裙子,穿在身上,每一個女童都是天使。
開始下雨,那個叫古翠的女子跳樓後開始下雨,綿綿長長,天堂穿漏,神仙都在哭泣。
我不知道這世上有沒神仙,而鬼卻是有的。
只是,沒有看見古翠的魂魄,也許,太過決絕,不肯徘徊,不再給自己一次機會,一瞬間魂飛魄散,不知道還有沒人會記得曾經的花開花落。
我很沉默,一天也說不上三句話。小妹也不出聲,她有話會去隔壁店找陌生人說。
黃大坤來過。
昨天,也就是古翠死後三天,他打著一把黑傘走進來。
一個人,步行。我看著他進來,看著他把傘放在門口,然後看著他走到面前,一言不發地把一千元現金放在櫃檯上。
我沒動,繼續看我的雜誌。
“這些衣服很漂亮。”他說。
我翻書,心不在焉。
“每個孩子都是天使。”他喃喃自語。
是的,每個孩子都是天使,但是天使會長大,越來越墮落越來越庸俗,漸漸面目模糊,再也記不住當初純真的笑容。
“楚楚。”他沉默良久後突然叫我的名字。
我打了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