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個朋友家裡住下,洗澡、刮鬍須、洗衣服、/炫/書/網/整理自己,一直到他感覺我從新做人。
在海邊吹著風的夜色下,吃著燒烤,喝著啤酒,談論這一年多的(炫)經(書)歷(網)。我敘說的很輕鬆,但有一些並沒有說出來,或許是覺得這不是可以拿來傾訴的。我告訴他自己只是想回來走走,透透氣,見見老朋友,沒什麼其他的。
我以為我在這裡會很輕鬆,但是命運好像一直不願把我放過,而即將發生的事情,卻總是那麼始料不及。
以後的日子,我一直在玩味一句話:如果生命是一個玩笑,那這次可真的開大了。
我們來到曾經熟悉的網咖裡,聽音樂、玩遊戲、看新出的《大唐雙龍傳》。我在裡面呆了6天6夜,直到感覺厭倦。
清冷的早上,海風微微有一些腥味,白色的鳥時不時飛過,我漫無目的的,走在軟軟的沙灘上。
去市裡買衣服的時候,碰到了另一個大學同學,滿是疲憊。他見到我後一點驚喜也沒有,只是毫無緣由的問我可否借些錢給他。
我以為他嗑藥了,最後他告訴我是幫別人借的——一個他一直喜歡的女孩,大學時的同學。他告訴我,她的父親因為癌症住院,花光了家裡所有的錢以及向親戚朋友借來的錢,最後還是撒手歸天。但是還欠醫院一些錢,以及辦喪事也需要錢,無助的女孩只好求助於他。
我知道的,他的情況也並不好,一個月1000左右的工資,肯定沒什麼積蓄。他說著說著就想哭,好像隨著年齡的增大,我們都開始變得脆弱。
他還告訴我,如果今天再拿不到錢,女孩很可能去賣身。我看出來他說這話時在極力剋制自己,而此刻我比任何人更瞭解失去親人的痛苦:你可以為此去做任何事,再瘋狂,也情有可原。
所以我並不驚訝那個女孩子會這麼想並打算這麼做,甚至我對她有一些欽佩。
名字叫楊光的男同學說自己已經借了一些錢,但還遠遠不夠。他剛從青島她的家裡趕來,看看還有什麼能夠變賣的,因為她已經不抱任何希望,除非,出現奇蹟。
我身上大概有一萬塊錢左右,大部分是下一年的學費和生活費用。我不想家人知道我的確切位置,沒使用公話,而是暫時手機開機向妹妹還有阿姐她們借錢,大概湊了兩萬元。自爺爺去世後,我開始懶得說話,所以手機幾乎很少開機。
我把這些錢交給他,並告訴他:“別說是向我借的,就說是你自己的。”我想在這個時候,或許會催成一段姻緣。我只是希望她的悲痛會很快過去,不要像我的這麼久這麼長。
臨近下午的時候,我知道他已經到了她家,並把一切都安排。我也略感欣慰,並且決定,明天就離開,回西安,懷揣著一張車票和僅剩的600塊錢。
奇蹟
第二天早上,哥們把我從睡夢中叫醒,說有我的電話,但是不知為何卻打到他的手機上。
是個女孩,略帶沙啞的聲音。透過那份悲痛,我聽出來是青島的那個同學。她說楊光把一切都告訴她了,她還說很感謝我,感謝我給了她一個奇蹟。
我只是不停的說著“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之類的話,好像挽救的其實就是自己的生命。
她想要我的電話號碼還有銀行賬號,說以後掙了錢還我。我並沒有告訴她,說不用著急的,以後再說吧。
或許正是透過這件事情,使我的心情舒緩,我才很輕鬆的開啟手機,並告訴燕歌我明天歸來。
至於那個女孩,在操辦父親葬禮的時候,遭遇了更大的悲痛,她的媽媽也因為悲傷過度去世了。
於是,在這個世界上,只剩下她和上中學的弟弟,以及四壁空空的家。
再後來,楊光和她並沒有走到一起,沒能結婚。他告訴我,她好像去了威海,一年後開始在一個政府內部賓館做小姐,吸毒,花光了他所有的錢。然後,就再也沒有了訊息,只留下他無盡的猜測。
若干年後的一個夏天,我去青島遊玩,經過了他說的那條街。他們家的房子早已經賣給別人,太陽火辣辣的照射整個街區,行人匆匆。
大家曾因我借錢之事,把我大罵一頓,說這麼大的數目也敢借出去,而且沒任何憑證。我不知道怎麼回答,或者如何償還。我知道他們都是為我好,而且我也知道今後我的生活將會很艱難。
有時候我就想,如果讓我重新過那段日子,遭遇她的無助,我還會不會借錢給她。而可悲的,我的答案是:會。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