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的一部分哀魄。我撕下畫像的麵皮,就等於能獲得一張人臉,原想借此掩蓋這雙眼睛,卻未想怎樣都是徒勞。”
“那麼你確定府尹就是千年之前的那位木匠?”連尚微微眯了眼,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休兒驀然抬起頭,唇角有掩飾不住的激動:“他的木雕技藝如此出神入化,我絕對不會弄錯,一定是他。除了他,還有誰能雕出這樣鬼斧神工的人像?”
“可他並不願意替你點睛,不是嗎?”連尚斂了所有笑意,定定看著她。一旁的水吟不覺回頭看了一眼置在案桌上的烈火斬,默默嘆了口氣。這天下最不能勉強的事,就是兩情相悅,只要府尹不願意,帝休永遠都不能擁有一雙真正的能流淚的眼睛。
休兒忽然緘默地低下頭去,神情黯然,只用雙手絞著棉被,一下一下分外掙扎。案上燃著的一柱香青煙綿長,緩緩地,侵入肺腑裡去,直至燃盡最後一絲香化作飛灰,然後她低低開口:“我不知道這一世,他是這樣的人,這樣……縱情聲色……”
“你先在我這裡住幾日罷,水吟會照顧你。”連尚見她神色痛苦,便不欲再問,起身就走出門外,直往那一池鮮紅的蓮花而去。
水吟猶疑地看了一眼包裹完好的烈火斬,它靜靜躺在案桌上,再沒有往日激憤時所燃起的滾滾烈焰。主人這樣安排是有用心的罷?用烈火斬的浩然正氣凝住帝休瀕將潰散的神木之息,同時也以萬年神木的靈氣涵養著神器的純淨精魄,如此便能相安無事,是的罷。
休兒卻在此刻忽然掀開錦被下了榻,蒙起的雙眼微微動了動,語聲輕緩:“水姑娘,能帶我去看一看那池血蓮嗎?”
水吟聞言微微一驚:“血蓮?”
作者有話要說:想要留言已經想得貪得無厭的小商又來啦,哎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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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休 之七 。。。
“花木同為天地仙靈,我們生本同源,自然有所感應,何況我的壽命已有上萬年,天界崑崙之事早已有所耳聞。”休兒露了淡淡的笑容,彷彿是汲取了那浩然正氣的精華,已有些精神。
水吟仍有些猶豫,但思及連尚那終日陰霾的面容,終於點點頭:“若是主人在,我們就要避開。”
休兒鄭重地點了一下頭:“好。”
滿池的蓮花緊緊含著花骨朵,如火如荼,那血紅的池水彷如活物般緩緩縈繞著主株,聞不見絲毫血腥味,卻沒由來地被撞得滿心陰鬱。休兒淡淡蹙眉走進那株最大最豔麗的血蓮,只是每走一步,就覺得心頭更沉一分,越近就越覺得要被它拉扯進著無邊無際的血色裡去。
“上神……每日都會在此麼?”休兒只覺步履虛浮,心口裡僅剩的一點點欣悅也被抽空。
水吟有些奇怪,但還是答道:“嗯,他每日總要在這裡待上幾個時辰。”
休兒聽了也不說話,只是緩緩將手伸進那詭豔妖紅的池水裡去。誰料剛一觸及水面,無端就颳起了一陣狂風,將休兒單薄的衣裙吹得獵獵飛起。無數鮮紅圓潤的血如同一粒粒瑪瑙珠子,砸向女子玉琢般的臉頰,而手臂周圍的血水亦如無底漩渦般飛轉起來,很快就出現了一個幽深可怖的深洞,張著血盆大口就要將休兒整個人吞噬!
“啊——”休兒驚聲尖叫,只覺臂上陡然一涼,整個人便被一股陰寒的力道拋了出去,又輕輕落在地面上。待定神再看,那水面業已恢復平靜,只有水吟撐著池畔的岩石呼呼喘息,方才那一扯,顯然耗去她不少神力。
“這……這是怎麼回事?”水吟警覺地看著她,喘氣連連。
休兒心中發澀,低頭嘆道:“我本是解憂神木,所以任何凝聚了哀傷怨憤的靈體都會本能地想要抓住我,讓我為它們解憂。這池水中積聚了太多的絕望和怨懟,不僅僅是我,所有有心的仙神和凡人,都會被它攝去情魄,獨留哀懼。”
“這……怎麼可能呢?這是崑崙雪,是系崑山的崑崙雪!”水吟怎麼也無法相信她的說辭,震驚得無可反駁。
休兒凝視自己的掌心,而後攥緊十指貼在心口:“可惜我行走人間數百寒暑,渾身上下都是怨邪之氣,無法替崑崙雪淨化了。”
“你能替崑崙雪淨化?”一道寒涼的聲線自後方越過,落在水吟和休兒之間,蕩起一陣似有若無的風。連尚語聲清冷,讓休兒忽然想起寒冬時破廟裡屋簷頂上滴落的冰柱,他行步無聲,踏而無塵,就這樣飄然停駐在她面前。
休兒毫無緣由地瑟縮了一下,這樣的上神實在令人心生畏懼。透過蒙眼的絲帶,她只能瞧見一個模模糊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