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中午你大姐夫二姐夫要來拜年,你們幾個莫走了,大家一起熱鬧熱鬧。”
“好嘞。”他應了一聲便朝裡屋走去。
一進門看見三姐和龍曉茜在火盆上烤餈粑吃,屋裡充盈著烤餈粑誘人的香味。
他笑眯眯地叫了一聲:“兩位姐姐過年好。”
三姐笑道:“你一來我就知道是你,人沒進屋聲音就先進屋了。”
“那你為什麼不出來呀?”
“我是姐姐,應該你先給我拜年才是正理。”
“喲嗬!三姐如今學會擺譜了,怪不得穩得像個痰盂,要不要我給你磕頭拜年哪?”他故意問道。
“免禮,折殺老身了!”三姐學著戲劇裡的腔調來了這麼一句,逗得龍曉茜大笑。
他又盯著龍曉茜的臉看,問道:“曉茜姐,你是怎麼長的?”
龍曉茜滿臉困惑:“怎麼了?”
鐵戈故意調侃道:“怎麼越來越漂亮,真個是沉魚落雁,羞花閉月,不知哪位有福之人能夠娶你為妻。”
“鐵戈欠打!越長大越沒有正形。”龍曉茜假嗔道,粉拳高舉。
他並不躲閃,反而把腦袋伸過去叫道:“你打呀,我只當是美人棰幫我鬆鬆筋骨,那才是一種享受呢。”
“鐵戈學痞了。”龍曉茜笑道。
他把鐵絲架上烤著的餈粑翻了翻,沒話找話問道:“曉茜姐,還在農村下放吶,你好像是四八年生的吧?今年應該二十四歲了,我姐夫是誰?”
這是明知故問。
三姐在一邊插話:“人家還沒談朋友,哪來的姐夫?”
龍曉茜輕輕嘆了口氣,在火盆上翻弄著餈粑。
“二十四歲也該談個朋友,俗話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要是在解放前,孩子都生了一大堆了。”
三姐嘆道:“你曉茜姐在個人問題上總是高不成低不就。唉,她這個人心比天高命如紙薄。”
他拿出煙用火鉗夾著木炭點著,想了想說:“要說曉茜姐無論從身材、相貌還是文化程度各方面來看,的確不能太委屈自己。相夫擇婿切忌草率,總不能放進籃子就是菜。但是要說到政治地位和經濟條件呢,還真是個問題。就說成分吧,是資本家。說經濟條件吧,一天只有七八分錢的收入。你們家要是放在解放前,提親說媒的人怕是連門檻都踏平了。”
這一下說到龍曉茜的痛處,聯想起自己目前的處境她只顧低著頭用火鉗撥弄火盆裡的灰燼,大顆的淚珠奪眶而出,淚水滴在木炭上發出“吱吱”的響聲,騰起細細的白煙。
三姐忙說:“鐵戈,大過年的怎麼惹得你曉茜姐哭天抹淚的?算了,不談這事。”
“三姐,是病就要去根,我今天還就要說說這事!”鐵戈知道機會來了,現在應該切入正題,於是非常堅決地制止三姐道:“誰叫她是我姐呢?如果她不是我姐我也不提這事,是不是曉茜姐?”
龍曉茜默默地點點頭。
“要我說呀,婚姻這個事既不能太草率也不能太較真,首先得把自己的方方面面衡量一下,然後才能要求對方的條件。說到底我們不過是些平頭百姓,要求太高了有些不現實,大概過得去就行了。另外一點還要講究一個門當戶對的原則……”他有意思的說出“門當戶對”這個詞其實是為下面的談話預先埋下伏筆。
一聽“門當戶對”這個詞三姐笑著打斷他的話:“喲喲喲,小小年紀怎麼滿腦子都是些封建主義的東西?”
鐵戈正色道:“三姐,古人提出門當戶對這個觀點還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如果僅就門第觀念來看肯定不行,古人都知道婚事不問閥閱。但實際上門當戶對要求的是雙方要有基本相同的身世、經歷、文化素養和情趣愛好,這樣一來婚後才有共同語言。不然的話即便是兩人走到一起將來總是不能相互理解,到頭來還是要分手,就算不分手那也是彆彆扭扭十分痛苦的熬下去。有一次我們廠裡一位副工程師說起他的一個老同學的故事,他說這個同學是清華大學畢業的高材生,是農村出來讀書的。他老婆是武漢醫學院畢業的,是個上海人。結婚以前談戀愛時兩人愛得昏天黑地死去活來,結婚以後不到兩年又打得昏天黑地死去活來。為什麼呢?因為這個男的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他原來在農村養成的生活習慣、思維方式和為人處世的方法。要說人家也是大學畢業的高材生,有文化有知識,可就是過不到一塊去,最後還是離了婚。這說明從小生活的那個圈子很重要,各種觀念、素養、習慣、情趣、愛好基本上要相同或相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