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的晨曲啼破暗淡,唱響朝陽。我看著遠處忙碌的身影,想象不到除了畫筆還有什麼可以將這眼前的一切記錄,永久珍存。
“怎麼樣?”藍蘇薇凝視著遠方,深深地呼吸。
我享受著被大自然包容的淋漓,狠狠地說:“絕對震撼!我真的沒有想到郊外竟然是這樣的一番景象。”藍蘇薇笑笑,不語。或許眼前的景實在是太過平凡了,但於我卻如同突來的心靈洗禮。把自己的身心整整封閉了半年,我又可以放肆的微笑,放肆的喊叫,不用在乎眼睛的殘缺,不用顧及嘲弄的神情,比起震撼人心的景,這才是莫大的幸福吧。
“英濼,能畫出來麼?”藍蘇薇坐在田埂上,雙手抱臂,笑得很有技巧。我沉吟片刻,說:“可以吧。不過,我想先見一見夏熙妍。”
“見她?做什麼?”
“我只是很好奇,這個唱秦香蓮的孩子究竟是怎樣的。但是我只希望可以遠遠的看一看她就好,不想讓她發現我,發現我的眼睛……”
藍蘇薇明顯的一愣,她的手指絞著髮梢,眼中閃爍著凌亂的光芒。很久後,她才極小聲的說:“你放心,以後除了我,不會再有第二個人知道你眼睛的事情。”我垂下眼簾,任初升的太陽折射下明亮散落在我的睫毛上,漏下斑駁細碎的光影。話到嘴邊,我還是硬生生地吞了回去,我明白,於我於藍蘇薇,這個所謂的“謝謝”都太輕太薄,我真的很想一眼看透藍蘇薇的心,看一看這個和我剛剛熟識不久的少女到底有何等的魔力。
傍晚時分,我和藍蘇薇坐在院子裡,等著那個傳言神秘的小女孩如約到來。藍蘇薇顯得很悠閒,不厭其煩地吃著西瓜,吐著瓜籽,此刻自我滿足的樣子儼然一個典型的街井小市民。我別過頭“吃吃”地笑,裝模作樣地聽著她絮叨:“夏夏出來你就安靜地看著,閉上你的嘴。她很奇怪,性格和行為雙重的奇怪,我怕稍一不合適她就不理咱倆了。”我心不在焉地應和,竭力在腦海中勾畫夏夏的形象,只是一切不過是徒勞,徒勞的連我自己都覺得沮喪。
隨著一聲古怪的推門聲,藍蘇薇突然安靜下來,恢復到剛剛的姿勢,再次翹著一條腿,小市民般地吃著西瓜。我知道是夏熙妍來了,但心裡一陣緊張,竟然傻了吧唧地低下了頭。等我被藍蘇薇一胳膊肘碰回過了神,才發現十步開外的地方早已站著一位長髮如瀑的小女孩了。
她的側身對著我們,旁若無人地仰臉看夕陽。不過十歲的年紀,墨色的發卻已垂至腰間,透露幾分與年齡絲毫不相符的嫵媚。她穿著華麗的戲服,任長長的水袖拖在地上,盡情享受夕陽的餘暉鍍在她身上的金黃與溫暖。下班回家的大人們大都選擇和她擦肩而過,偶爾有人短暫駐足,也只是淡淡問上一句“今天這唱的又是哪出啊?”不等回答便匆匆離去。沒有誰在意她,偌大的四合院中,她不過是有色的空氣罷了。她也不去理會別人,依舊仰臉看著夕陽,用她空若無物的眼神。她的那個世界彷彿融不進別人,只有她,她和那輪即將消亡的太陽。我怔怔看著她,一時間竟無法找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描述眼前的孩子。她太安靜了,一如一尊雕刻完美的雕像,從內到外釋放著壓抑的美麗,只一眼,便深陷。我無法參透夕陽的魅力如何之大,我僅知道,夏熙妍不同於藍蘇薇,不同於我以往見過的任何一個女孩子,我甚至隱隱約約的感覺到,夏熙妍會讓我的未來發生驚天動地的逆轉。我被她龐大的氣場逼得無路可逃,連邁出一小步的勇氣都喪失了。但我清清楚楚地聽見我的心對我說,無論會怎樣,在以後的日子,我都想要庇佑夏熙妍。
如果,十四歲的我明白,看著夏熙妍就如同看著自己的影子,她的心靈上的殘缺映襯著我肉體上的殘疾,這其實並不是愛憐,只是惺惺相惜的憐憫,那麼那年的我,還會不會不顧一切地邁出那一步,揚起讓她銘記一生的笑容?
“我要去奶奶家幾天,回來後你必須把畫畫好,我要看看我在你心裡究竟是個什麼形象!”藍蘇薇邊穿涼鞋邊搖頭晃腦地說著。我有點嗤之以鼻,找個陰涼的地方坐下:“得了吧,你在我心中的形象特美好!”她笑笑,不在意我語氣中刻意的不屑,站起身準備和我說些什麼。
“蘇薇,好了沒?要出發了!”藍蘇薇的爸爸從大門外探出頭,語氣一貫的輕快。
“就好!”藍蘇薇象徵性地應和,一隻手熟絡的拍拍我的肩,“一大早的你拉著個臉給誰看啊?奶奶想我了,我住幾天就回來,你要是沒事兒幹……”
“誰沒事兒幹啊?!”我打斷藍蘇薇,莫名其妙地火大。我甩開她搭在我肩上的手,站起來把她往門外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