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那曾經精光四射,明朗的眼神裡,多了些混濁,多了些讓人心驚的怨忿。
趙雲佳點點頭,輕聲道:“袁大哥,你知道,爸爸一直很器重你,雖然他不說,但我知道他一直很惦記著你,不論你經歷過什麼,做過什麼,你都是爸爸手下最好的兵,他這樣說過,袁大哥,我想,他會一直以帶過你這樣的兵為驕傲的!”
袁晉賓聽了趙雲佳的話,不由得略側下頭,有人進來上菜,他藉由此,看向窗外,外面,是一個車水馬龍的世界,可是,他似乎看到那塵土飛揚的練兵場,彷彿聽到,那轟隆隆走過的,重甲戰車的聲音,那是他最後一次的實戰演習,他的一切,光榮與夢想,都終結在了,那次演習中。
一個軍內高官的子弟,因著他的膽小與怕事,因著他的不聽命令,而炸掉了他自己的兩條腿,也同時炸燬了袁晉賓的未來。
他知道,師長為他,得罪了不少的人,可是,還是沒有保住他的軍旅生涯,他被迫離開部隊,結束了他的軍旅夢。
他離開那天,師長為他送行,還囑他的老伴,為他做了一桌的好菜好飯,比以往每一次,他在那個家庭裡吃到的,都要好,後來,惱怒的師長喝多了,他走時才發現,師長竟老了,趴在桌上的,不穿軍裝的師長,更似一個老人了,他聽到師長含糊的說:“晉賓,我對不住你,我沒有做到,我說過,你會走得更遠,那些人,我沒辦法,你知道,是上級直接下的命令,我沒辦法,唉!”
那個老人,嘴裡的嘆息與自責,讓他這一輩子都忘不了,他向著那個趴在桌子上的,醉了的老人深深的敬了個軍禮,然後,他默默的離開了。
因為,他是被記大過,被迫離開軍隊的,所以,回到故鄉的他,沒有安置卡,沒有工作,沒有轉業費,甚至回到家裡,還要面對老鄉們的鄙視的目光,而他回到家裡時,父親也因著常年的勞累而病倒了。
二妹最大,那時也有二十多歲了,他到家那年,她已經去南邊打工了。
他在家務農了一陣,然後覺得,在那塊田裡再勞作,也難以有太大的發展,就在這時,二妹竟寄了在當時他看來,是一筆鉅款的錢,他想著,既然二妹都能在南邊掙到錢,他做為個男人,更應該有所作為,所以,回到老家後不到半年,他也揹著行李捲,離開了家鄉,他來到了二妹打工的這個城市裡。
他見到了二妹,二妹衣著光鮮,但問及她在做什麼,她總是支支吾吾,他也就敏感的意識到,妹妹做了什麼,為什麼,她能那麼容易的掙到了錢。
終於有一天,他跟蹤到妹妹,在一家歌舞廳裡,他看到那些男人,猛的灌著她的二妹在喝酒,而他們的手,則猥瑣的爬進她的胸脯裡,她的大腿上。
他再也忍不住,推開門闖進去,上去就打,那些男人豈是他的對手,被他打得鼻青臉腫,但二妹卻拉著他的手,跪在他的腳邊,哭著哀求他:“哥,哥,你不要打了,要出人命了,哥,我已經這樣了,你不要再管我,我可以掙錢回家,弟弟和妹妹,他們,就不會受我們這樣的苦,這樣,不好嗎,哥,哥,我求求你,不要打了!”
這些事,他並沒有對趙雲佳說,他只說他自己,有的地方要很難的抑制住心底的痛,才能平靜的說出來,他很訝異於自己不借助酒精的麻醉,卻能清楚的說起來,說得這樣雲淡風輕,彷彿,他所經歷的,不過是最普通最普通的一切,與別的人並沒有兩樣。
“我從軍隊回到家裡,家裡太窮了,弟弟妹妹們要錢去讀書,可是爸爸那時患病了,我就來這裡打工,初時做過許多的事,力工,保安,許多,你知道,我只當過兵,我沒上過學,沒學過什麼,除了拿槍,我還沒有學過任何的技能,所以後來……”
這時有人進來,他的話停了下,等到服務員走出去,他又說起來:“後來,我在歌廳裡做保安,有一次,出了一個群毆打架事件,有個男人,被一群年輕的孩子打傷了,送到醫院後,流血過多死了,本來,我並沒有伸手,但後來,歌廳的經理找到我,是那些孩子中間,為首的那個的家長找到了他,他才找到我,他知道我家裡缺錢,他還說是幫我。”
說到這時,他輕輕笑下,趙雲佳感覺到,他笑容中的苦澀,就如嚥下一杯苦茶,輕輕的溢到他的唇角,那唇是乾裂的,他整個人的經歷,讓他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敵視,他慢慢的說下去:“經理告訴我,那個家長出一筆錢,只要我說,那致命的一刀是我扎出的,那筆錢很大,大到讓我不敢答應,因為,我感覺到,事情也許沒那麼好擺平。但我不同意後,那個家長來找我,他說,